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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斐潜看着眼前的袁尚,实在有些跟不上袁尚的脑回路。
难道说熊孩子的思维模式,永远都是这么清奇的么?
斐潜还真以为袁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袁尚上来就表示请骠骑将郭图和逢纪二人流放……
斐潜看着袁尚,评估着。
袁尚的这个脑袋里面是不是一半是水?
有人说熊孩子永远都是作死小能手,斐潜之前还觉得说未必全数都是如此,但是今天见到了袁尚,斐潜忽然觉得,其实多少也是有些道理的。
袁尚是怎么想的呢?
斐潜不想当场就找袁尚纠根察底,其实多少也能猜的出来一些。熊孩子大多数的行为模式,都围绕着自我为中心,吸引目光为准绳的来运作的,所以袁尚当下请求流放郭图和逢纪,其实也就是为了确保这两个要点不丢失……
可问题是,一个袁尚换另外两个人,逢纪和郭图,值得么?
斐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三公子之意,某已知悉。如今三公子初至关中,一路也是劳累,不如暂且休憩,余事稍后再论不迟……』
袁尚无奈,便只能是先行告退,跟着护卫一同退了下去不提。
一旁的庞统也是摇头,说道:『此人……哎……一则是表其无害,恐主公疑而戮之,二来冀州之失,其未必心中对二人无怨,三者么,便是知晓郭逢二人,口舌犀利,恐不利于己身,便先发制人也……』
斐潜微微点点头,说实在的,能在士族大家里面混出来的,再差都不差到哪里去,主要是心放在那里就是了,像是袁尚,基本上所有的行为言语都是围绕着他自己来运作的,所以当下做出这样的请求来,似乎也是很正常。
就像是后世熊孩子当中,老大为了争宠,将二胎给活活闷死的……
至于搞死之后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后续的问题,在那一刻,这些熊孩子或许有意识到,但是自动屏蔽了不去想的。
这就牵扯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这些熊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熊孩子的产生跟家庭的贫穷和富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因为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里面,同样也有熊孩子的产生,所以更多的是和其父母,也就是其最初的教育、生活环境相关。
而且身教明显更重要。
想一想袁绍身边的都是什么人,然后袁绍自己又是怎样做的,那么养出了袁尚这样的熊孩子,似乎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派人在渭水河畔,寻觅一地,修建庭院……』斐潜缓缓说道,『慢慢建,不着急……但是要表示此府邸是给刘、袁二人所建就是……』
刘是刘琦,袁便是袁尚了。
斐潜之前还想着刘禅,结果忽然想起来,刘备生刘禅的时候应该是在赤壁之战前,所以才有赵云奶阿斗的事情。现在么,刘禅这个家伙,怕连个影子都还没有呢……
所以要不要这一段时间留着老刘头在长安多待些时间,让他死命劳作一下,好歹他家也有几块田,指不定那块田就长苗了不是?
然后等老刘头生了崽子,就将一同收拢在府邸之中,将其往熊孩子的方向培育。
所以对付熊孩子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那就是好好抽一顿,越早抽越好。
如果是别人的孩子,那就是好好的夸奖一顿,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因为有熊孩子出没的地方,必然有熊父母,然后迅速撤离,退到熊孩子能折腾的范围之外去……
想想看,熊孩子的父母都不着急不在意,身为外人又何必着急?
所以渭水南岸的那个即将新建的庭院,便称之为『飞熊轩』如何?
又霸气,又含蓄。
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姜子牙那个飞熊呢……
很好,就用这个名字了。
斐潜忍不住仰天哈哈笑了两声,让一旁的庞统有些莫名其妙。
『郭、逢二人么……』斐潜收了笑,说道,『放到参律院去,如何?』
庞统也是笑了出来,点头道:『如此甚妙!』
虽然说郭图和逢纪两个人在历史上的评价不是很好,但是作为士族子弟,多少也是知道律法等一些东西的,所以一方面也算是物尽其用,另外一个方面也是给韦端怀里塞沙子,而且还是两大包……
至于郭图和逢纪会不会联合起来,去斗韦端,亦或是韦端这个地头蛇去欺压郭逢二人,都无所谓了,反正狗咬狗一嘴毛,斐潜也懒得管,只要能将自己交代下去的事情办好就行。
反正本身建立参律院的本意,就是让这些闲着没事干的士族子弟相互狗咬狗的……
斐潜正和庞统安排事项的时候,忽然有兵卒急匆匆而来,送上了紧急军报。
斐潜打开一看,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曹孙二人,终战矣!』
说完,斐潜便站起身,和庞统一同出了议事厅,然后转到了后面的东侧堂之中。
『掌灯!』跟在斐潜身后的黄旭下令道,旋即东侧堂之内的灯火陆续被点燃,顿时灯火通明,将堂中的几个巨大的桌案照得清清楚楚。
沿着东侧堂的南北走势,是四张大方桌子,最北面的是冀州北部以及幽州的沙盘,而中间的是冀州南部豫州北部兖州青州一带的沙盘,再往南一张就是从豫州南部徐州荆州一带,最后一块大方桌子上的沙盘,自然就是江东了。
只不过江东的很多地方都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在江东那一张的沙盘之中,还有大部分区域是空白的,写着未知二字。
西侧堂之内,也有同样四张方桌,从并北到川蜀,都有设立。交趾和雪区大都是空白,所以也没有囊括进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场景了,但是庞统依旧是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
这种类似于游戏当中的上帝视角,对于庞统这样的汉代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相当强烈的刺激和震撼。
但是对于斐潜来说,就有些司空见惯了。
因为汉代工艺和制图技巧的问题,整体上还有很多不足,这些沙盘在斐潜眼中就像是后世当中的那些精致的沙盘然后打了双层的马赛克一样,细节模糊到了不行,但是大体上作为战略分析和战兵推演,还是够用了。
荀攸也得到了斐潜召令,匆匆赶来,然后近前一看,微微皱眉,有些惊讶,『竟是合肥此处?』
斐潜微微点头,然后示意庞统将军报给荀攸过目。
这算不算是赤壁之战的历史性修整?
若是算,那么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啊……
若是不算,那么将来会不会还有下一次的赤壁大战?
庞统趴在沙盘边上,眉头紧皱,『怕是江东不妙矣……』
不管是斐潜还是庞统,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曹操和孙权之间的这一场战斗,竟然会那么的重要,甚至是影响深远……
……( ̄。。 ̄)……
江陵城,在程普的围攻之下,显得困顿无比。
周瑜虽然说不愿意速攻,但是程普既然带着兵卒冲上去了了,周瑜也自然不可能是干坐着,什么都不做,多少也是要配合一下,于是乎江陵城上下,顿时血雨腥风。
江陵城池不算小,所以在城中的百姓和士族等人也是不少,再加上这些荆州士族子弟原本在城外的庄客,仆从,还有躲避被江东军拉去做壮丁而逃进城中的四野之民,一时间导致江陵城人满为患,绝大多数的人,连一个可以蜷缩着躺下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是相互靠着,衣衫褴褛的躲在墙下街边。
围城自然是要进攻,不仅是为了保持自身的兵卒士气,也是为了持续给城中守军的压力,所以这几天之中,周瑜和程普联手攻了三次。
双方兵卒各有死伤,尤其是在城下这一块,层层叠叠的都是尸首。这些尸首都没有人去收敛,或是仰天,或是伏地,横七竖八,占据满了江陵城下的相当一大片的区域。
虽然说已经入秋,早晚是凉了,但是中午的气温依旧不算是低的,所以尸首很快的就进入了腐烂期,尸斑在凝固的血色之下绽放,蠕虫在红黑色的肉块上饕餮。
鲜血流到了护城河之中,即便是已经被引走了大半,但是依旧是东一洼,西一摊的就像是雨天之下乡野的泥路,只不过下的是猩红色的人血。
在尸首之中,有明显三条各自大概有两丈左右的通道,血水混杂着残肢、骨肉,遭受反复蹍踏后,已然化为了黏稠而污黑的泥浆,稍微涉足其中,就会粘在脚底上,而且怎样都不容易清除,就像是死去的冤魂残留不去,试图将死亡的气息传递到每一个经过的活人身上……
周瑜和程普带领的江东兵卒,自然也算是骁勇善战的,而江陵城当中的荆州兵,为了活命,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所以一时之间就僵持下来,相互拉锯着,看最后是哪一方先崩溃。
然而,命运的绞索却并非在江陵城上下两方的手中,而是捏在了合肥之处,在曹操和孙权的手中。
就在周瑜和程普带领军队合围江陵,开始进攻的时候,曹操也悄无声息的从合肥荒城之中杀出,直奔江东而来!
若说当下这个时段之中,对于自己蜜汁自信的,自然少不了孙权孙大少爷。孙十万历史上死磕合肥五次,次次都送大礼包,以至于曹操都感叹,『生子当如孙仲谋!』
正常来说,作战之前需要特别关注地方动向,所以孙权对于曹操的活动应该是加倍关注,毕竟曹操也是孙权的一个潜在对手,说不得是随后一辈子的强敌,所以更是应该时时刻刻查看曹操一方的举动,并且根据对方的行为调整好自家的战略。
但是问题是能跑那么远的斥候,不好找。
曹操没有来合肥之前,江淮一带宛如鬼蜮,先不说要有出众的野外生存能力,虽然说不能像贝爷一样,见到什么都是鸡肉味咯嘣脆,但是至少要保证能活着通过无人区,并且还要打个来回。
第二个条件,至少要有一定的武力,毕竟乱世之中,孤身或是少数几人游荡数百里,即便是没有遇到对方斥候,隐匿在山野之中的贼寇和流民什么的也是不少,甚至还可能出现狼群虎豹什么的……
同时,还需要第三个条件,就是对于地理,要有一定的知识,要判别方向,要不然估计出得来,即便是掌握了一手的资料,想要回去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走那边了,那就是相当的悲催了。
孙权又不像是斐潜,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培养多种模式的侦测,从商队到内线,从民间到军队,相互补充之下才有比较清晰的信息来源渠道。
孙权并没有充足的,强大的,经验丰富的斥候部队,所以孙权开始作战的时候,其实对于周边的情况的掌控力,是漏洞百出的。
这样很危险。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大问题,但是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生物,当一个问题不好解决的时候,或者是短期无法解决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性的漠视,甚至是无视。就像是后世银行已经是弱势群体多少年了,依旧没有人去主动解决这个问题。
当曹操在合肥,如同猛兽一般潜伏在草丛当中的时候,孙十万还睁着萌哒哒的翠绿色的大眼睛,欣欣然的啃着江夏的草。
因此这一次缩减版的合肥之战,或者是叫江夏之战,在一开始的时候,孙权就吃了一个暗亏。
曹操汇合乌桓骑兵,号称雄兵十万,趁着孙权将主力转移去攻打江陵,便从合肥绕出,直扑江夏。
这一次,是曹十万。
孙权也知道虽然说曹操号称十万,但是数年转战,从豫州到冀州,再到和骠骑将军交过了一次手之后,即便是原先有十万兵,现在也是不足数了,再加上粮草也未必充裕,兵卒也肯定疲惫,其战斗力肯定比不上全盛时期的曹操了……
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许县之下和斐潜和平分手,各找各妈了。
至于乌桓骑兵么,虽然说数目倒也不少,但是若说塞外胡人骑兵等次,还是鲜卑排老大,西羌排老二,乌桓么,大概勉强算个小三,所以战斗力也就那样,不算是什么非常可怕的对手。
因此孙权在知道了曹操来袭之后,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孙家血统内的血勇因子便翻腾起来,召集了手下商议,准备正面和曹操对肛!
毕竟骠骑将军不足万的兵卒都能肛得下曹操,自己在江东训练准备了这么久,而且还是拒城而守,害怕挡不住乌合之众的曹操?
现在若是整体来看,就像是两条贪吃蛇,一条是孙权,一条是曹操。从荆州江陵企图通过荆州这个中原门户扑向许县的是孙权,而曹操则是通过江淮合肥一线绕过来咬孙权在江北的唯一落脚点江夏。襄阳是华夏中原旋转门,不管是去关中,去许县,还是去川蜀,去江东,都可以,江夏则是孙权落脚点,落脚点一丢,北上的部队和江东的根据地便同时受到威胁,所以双方都不可能愿意让对方得逞,因此现在的关键自然是谁能先突破,谁就能够一口气通吃。
因此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相当惨烈的环节,一方面孙权下令让周瑜和程普要迅速打通江陵通道,直扑曹操后路,而曹操这个方面也是想要拿下还没有完全修复的江夏,将江东兵卒切成南北不能兼顾的两端。
纵然江夏原先的防盗门质量多么好,设备多么过关,但是如今已经是被第三次撬大门了,所以对应起来多少有些吃力,幸好是鲁肃献出了一策,故意露出了水门的破绽,引诱曹军进攻,然后狠狠的收拾了一番曹军的先头部队,也振奋了自家的士气。
但是随着曹操亲自赶到了江夏,整体的局势就渐渐的向曹操这一方倾斜。
多年在战场上厮混的曹操,又在白马官渡等和袁绍有了长时间对抗的经验,自然不害怕和孙权正面对抗,一上手就建立了多层次的联营,将江夏围堵起来,甚至都没有大规模的进攻,只是有条不紊的围堵,修建地道土山投石机,一样都不少,持续不断的向江夏城中施压,似乎要以堂堂之兵,正面取胜。
曹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点都不急,但是实际上却急的要死要活的,毕竟从出征冀州到现在,兵卒南北调动,两三年都在野外作战,这要说对于士气没有任何影响,怕是鬼都不相信。如今是整体局势占据有利,所以暂且看不太出来而已。
如果长时间拿不下江夏,自然士气就渐渐崩落,到时候曹操自己都觉得很难再次收拢军心,重振意志。
于是乎,曹操看着在攻城战之中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乌桓骑兵,心中就开始盘算了起来……
『蹋顿单于……』曹操笑眯眯的说道,『江东富庶啊,据说粮草之多,连仓廪都放不下,金银锦缎之多,连仓库门都锁不上……蹋顿单于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某最近收集了些船只,正好可以帮助蹋顿单于兵进江东……某也不多要,所获之物就各半而分如何?且不知蹋顿单于,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