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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闓没有想到的是魏延在到了味县的第二天,就大张旗鼓的派遣出了使者,联系了周边的地方豪强,其中就有爨习。
大多数在建宁的地方豪强都是山寨的模式,所以和县城什么的联系也不是非常的密切,在魏延派遣出的兵卒到了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以为又是雍闓派人前来索要物资了,都有些恼怒和疑惑……
不是才给了一批么,怎么又想要什么东西了?
雍闓这家伙不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发横财吧?
这样下去,就算是每次只要一点,时间长了也供应不起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些人也不敢过于怠慢,结果见了面才知道,味县已经是翻了天,顿时就不淡定了……
说好的建宁自治呢?
说好的川蜀懦弱不堪呢?
这才多长时间就被打倒了家里来了,雍闓呢?出来挨打啊!
什么?
雍闓跑了?
顿时这些地方豪强面上的颜色,简直就是五彩缤纷。
不是所有的地方豪强都有很大的野心,也有许多只想着逍遥度日就可以了的,所以当有些人听闻味县已经被魏延所攻占,然后雍闓高定等人『不知所踪』,顿时心里就起毛了。
旋即魏延的兵卒表示,骠骑将军对于建宁叛乱很不开心,但是幸好徐益州上表说明了情况,并不是所有的建宁地方豪强都参与了叛乱,这一次魏延前来,也是为了甄别正伪,所以让周边的乡野豪强在三天之内赶到味县自辨,否则一律当成是叛党处理云云……
不去?
基本不可能的。
魏延的言下之意也是很清楚了,他现在能攻克味县,多少还给了机会,若是真的等徐庶的大队兵马到了,抑或是骠骑将军的人马来了,恐怕就没有什么像现在这样的说话机会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但是魏延毕竟攻克了味县了啊?这声势当中,多少也有几分沉甸甸的分量了。
所以很多地方乡绅接到了信息之后,一面派人去询问爨习,一面私底下也准备着……
毕竟爨习是建中大户,前一段时间李恢似乎出事了,很是掉了一些颜面,但是现在骠骑将军的人马又回来了,爨习自然也就成为了当仁不让的首要人物。
爨氏据说是班固之后,而且爨氏的姓,还是皇帝亲自封的。当然,也有另外的说法,表示爨氏是五彩砂石所化,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和本事……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其实比如像是爨氏这样的所谓建宁上层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权威,真的是什么都干的出来,什么话都敢说。所以当魏延的消息传到了爨习之处的时候,爨习自觉的身上都轻松了三分。
李恢失土,有没有罪另说,但是爨习他可是『忠心耿耿』的!
『如此这般……』爨习缓缓的将他对于局势的判断说了一通,倒也没有什么拿捏隐瞒的意思,然后压低声音对着朱提说道,『……虽说高夷王等,多少还有些兵卒,但骠骑将军何尝没有?如今味县便是明证!若是再跟着雍高二人走下去,恐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朱提原名并不是朱提,而是一个夷人的姓名,说起来至少有二十个音节,一方面为了方便,另外一方面朱提也是朱提县的头号人物,所以干脆就以地名为名号了,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证明朱提的势力也不小。
朱提思索了片刻,说道:『现在应该怎么做?爨寨主可是有什么想法?』
『听闻高雍二人……也找你要了不少粮秣和人手?』爨习哈哈了两声,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朱提略有些尴尬的说道:『都是些陈旧之物……当时我也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多少也有些交情……』
爨习不置可否,没有对于朱提的托词进行评价,而是说道:『如今味县之内,也有不少雍氏田产商铺……』
朱提目光一亮,『寨主之意思……』
『呵呵……』爨习说道,『如今魏将军想要我们展示出来的,不就是一个态度么?』
朱提还有些迟疑,说道:『若是……那什么……岂不是……』
爨习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我等可以让此事定着下来,不就是了么?』
朱提眼珠子转了转,『爨兄有什么好办法,直说就是!』
『某听闻……』爨习嘿嘿笑着,『贤弟和孟休明……似乎关系不错……』
朱提目光一凝,『某岂能做令其背主之事!』
爨习心中暗笑,老子什么都还没有说呢,捋了捋胡须之后,才缓缓的继续说道:『今日之事,非吾等弃高雍二人也,乃高雍二人背某也!若其安守本分,不行忤逆,岂有今日之祸乎?此举非个人恩怨,乃为了建宁百姓……』
爨习、朱提等两个算是比较大的乡土开始叛离了雍闓和高定,就不用说其他更小一些的山寨乡绅了,甚至在觉得分割雍闓的财产之中会有更多的甜头,便是巴巴的赶到了味县,结果就是魏延通知之下,也仅仅是只有一个寨主是没有亲身前来——这个还是真生病的,为了害怕魏延动怒,便派了嫡子前来赔罪。
魏延倒是一副很开明的样子,首先当即肯定了所有的前来的乡野豪强都是好同志,另外也将味县的一些原先被雍闓等亲信霸占的职位统统拿了出来,给这些人瓜分了,反正魏延也没有打算要在味县待多长时间,至于之后治理的问题也是丢给了徐庶来擦屁股,只要顾着眼前将高定雍闓等人击败就成。
十几个大小寨主碰头在一处,很快的就确定了下来,推选了爨习当这一次的串联的领头人,爨习倒也当仁不让,跟魏延一同,敲定了售卖高定和雍闓的价格,顺道告诉了魏延,还有刘范一帮子人也在建宁搅合……
在古代封建王朝之中,有句话叫做『天高黄帝远』,倒也不是虚言。古代封建王朝之中,因为官吏的人数成本和限制问题,导致很多时候乡野之间的掌控权实际上是在各地大大小小的坞堡和山寨之中,很多时候考虑的是乡野自治。
特别是在乱世的时候,就算不是世家的,也会趁着政府部门的权威减退,机构的缺失,然后组建成各种组织,进行自保,抑或是求得更高的政治权利。
这些坞堡和山寨,可以说都是一个个小型的割据政权,一般时候也没有特别的政治主张,无形当中使得高定和雍闓对于建宁的控制力度,并没有像是之前他们以为的那么强。在魏延牵着爨习的手一同站在了味县议政厅外面的时候,围观的吃瓜群众不由得也欢呼了起来,就像是他们吃的瓜多甜一样。
雍闓留在味县的利益,很快就被瓜分干净了,魏延拿到了钱粮和一些重要的信息,而爨习等人拿到的是实际的田产和商铺,双方都是笑呵呵,很开心。
但是在表面上的开心背后,魏延则是根据爨习等人提供的高定刘范的动向,从味县离开,并没有返回自己在昆城的营地,而是继续有些『胆大妄为』的尾行高刘二人……
魏延这样的举动,看起来似乎很莽撞,很冲动,但是实际上细细想想,却又是非常准确的指向了根本的问题。就像是历史上魏延愿意领军进子午谷一样,当时魏延认为关中重点就是长安,只要取了长安,便是一切的终结。
而现在,魏延觉得,回到昆城去也不见得能解决问题,想要彻底的解决问题,便是尽快的找到高定和刘范,和徐庶合并一处,这样才能最快速度的荡平建宁的叛乱。
至于雍闓之处,魏延就干脆直接放给了爨习等人来处理,一方面是自己真顾不过来,另外一方面无形当中也给爨习等人留下了一个以诚相待信赖有加的印象。
至于爨习等人会不会出尔反尔,反正若只是对于雍闓来说,基本上倒是问题不大,毕竟这些雍闓亲信的头是爨习等人砍下来的,雍闓在味县的财产是爨习等人瓜分的,若是这样还能和雍闓笑呵呵没事人,魏延也只能说一个服……
当然,其中还是爨习和李恢的关系,起了一定的作用。毕竟之前雍闓反叛,实际上就几乎等同于搞了爨习一把,而爨习装老迈昏庸懦弱无能,忍气吞声,其实不也是等待机会,为了报复雍闓么?
现在机会来了,爨习自然是立刻发作出来,至于将来,爨习等人还是觉得骠骑将军的庄家的牌面,值得压上一注!
至此,整个建宁南部的局势,对于雍闓高定等人来说,已经是全然崩坏而不自知!
刘范和高定,此时此刻,也对于摆在面前,名叫刘备的,这一块难啃的骨头,很是有些头疼。
在这个无名的谷口,刘备挑选了一个好地方,似乎死活不愿意继续往前了,而如果双方进行交战的话,那么正好就是谷口的喇叭口位置,刘备兵卒真好可以卡在那边,对于高定和刘范的联军来说,却不能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对刘备兵力形成压制。
高定和刘范原来是打断引诱刘备兵卒进谷,然后将谷口一封,来一个瓮中捉鳖,但是没想到刘备这个千年鳖精反而将最锋利的牙口放在了瓮口之处,使得高定和刘范伸手也不是,不伸手更不是。
刘备心中很清楚,他的任务就是将对手的布置摸清楚,当然在这样的任务之中有什么损失,都算是刘备自己的,因此刘备就很自然的谨慎起来,像无名谷这样危险的地形,能不进去自然不进去。
而且在后方的徐庶还不知道距离多远,若是自己中了埋伏会不会及时赶来救援?
所以刘备死活都不进无名谷,硬生生在谷口之处等了三天,每天就是派遣人员查看侦测,甚至差一点就摸到了刘范和高定的埋伏圈上。
『万万没想到……』高定咬着牙说道,『此人竟然如此谨慎!若是拖延时日,又不知有何变故!你我当求其变矣!』
刘范问道:『高兄有何妙策?』
高定说道:『此山另有一道,贴崖壁而行,可至谷外……若是刘使君……』高定瞄了刘范一眼,后半句就没说了。
高定和刘范之间的关系呢,也是很微妙,说是合作者,又不是那么亲密,相互之间也有争执,但是整体目标又大体上相似,所以很难说具体是如何。
刘范看到了高定的脸色,沉吟了一下,多少猜到了高定的想法。绕山沿着石壁而行,基本上来说也就只有高定手下,而且还是要比较精锐的夷人才有办法做得到,而且去的人也不可能很多,必须要刘范在这里配合得好才行,在刘范的全力进攻之下,高定才有办法在刘备后沟子处造成更大的破坏,也才能将卡在无名谷口这里的刘备除去!打疼了小的,害怕引不来大的么?!
『某愿以某家父之名立誓!』刘范严肃的说道,『定然听从高兄吩咐,定破此獠!』刘备也是使君,刘范也是使君,两个屎君自然要分出一个谁真是屎,谁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汉代人拿誓言当饭吃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认可誓言这一套的,并且以家族和长辈的的名誉为担保的誓言,更加有约束力,不是随随便便说完就没事的,因此刘范此言一出,高定略松了一口气。
『山道难行……』高定点了点头,指点着对面山体,对刘范说道,『若是某今日出发,大概明日午中便可到那里……』
其实这个直线距离真不太远,但是绕着山走,自然就是增加了不少距离,又要攀爬山壁,稍有不慎便会跌落山涧,若不是夷人长期在山林之中习惯了,一般人定然是难以做到。
『某明日晨间便是组织进攻!』刘范闻弦歌知雅意,立刻接上说道,『从晨间攻至夜间,定然叫此獠疲于应付!高兄便可疾扑其后,内外交击之下,直可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