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这么做？”
封林皱眉问面前白衣似雪的人。
月清没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隐在夜色里的山峦，缓声道：“这是唯一能让云湛活下去的办法。”
封林扶额，觉得有些头疼：“那小子会恨死我的。”
月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并非在逼你，无论你帮不帮，以后的你们都将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再有交集。”
封林语噎。
帮了，云湛失去蛇骨成为普通人，而封林注定要往上走，凡人极难踏入修真界，更别说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界。
不帮，云湛总有一天会被诅咒牵连死去，两人直接阴阳永隔。
“当然，也不是让你白白受记恨。”
月清继续道：“‘剑毁之时，丹成之日’，虽然不知这丹有什么功效，但想来你应该会有些兴趣。”
确实有价值。
在此之前，封林从未听说过修真界中还有“丹阵师”这号人物的存在，若不是相关描述出于月清之口，封林是断不会相信的。
将阵法刻进丹药中，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吧！且不说丹药隶属药物，其内根本没有容纳阵法的空间；光说大多数丹药的体积，什么样的手法才能在拇指大小的丹药上篆刻复杂繁琐的阵纹！
“不说别的，那名叫‘皂’的丹阵师，你不觉得他的出现很突然吗？”封林怀疑地问。
月清应道：“确实很奇怪，他出现得毫无凭据，墨奕也从未大肆宣扬过云湛体内诅咒的事。但他却十分清楚诅咒的来龙去脉……”
封林还在认真听，月清却突然转了个话题问：“你知道天机阁吗？”
封林微愣：“听说过一点，貌似是个隐匿在外的卜算世家，据说里面的人可算乾坤，通晓阴阳。”
“皂说，他来自天机阁。”
这似乎能解释他为什么知道云湛身中诅咒的事，但封林还是不理解皂的所作所为图什么。
他询问月清，月清笑而不答，只说皂嘱咐他不可说。
临走前，封林突然出声问：“你想以后的云湛知道么？”
月清顿了脚步，轻笑道：“那就看未来尊者想不想让他知道了。”
封林淡淡地哦了一声，而后目送月清远去。
……
“皂说，天机阁首席隐入尘世前，曾给过他一幅绘卷。他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亲眼看到首席绘制在上面的‘未来’。”
“而云湛，刚好与那个‘未来’有交集。”
说这话时，月清的目光终于从云湛身上移开，落在顾清玄身上。
顾清玄心神一颤，胸口处有些发烫。
他垂眸不语。
青云适时道：“可万妖窟的入口早在千年前就被一众大能封闭，现在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
“有传言说在极西之地的一座死城里看见过妖兽出没，曾有修者前去查探，却什么都没有。”
“她在那里。”月清认真说：“我能感应到，她还活着。”
此话一出，顾清玄与青云皆是一愣，被抽筋拔骨打下深渊，秦雨舒是如何在妖兽肆虐的地盘上活下来的？是靠着对墨奕的恨吗？还是靠着对整个修真界的恨？
顾清玄问青云：“那死城叫什么？”
“石窟城。”
“……”
不谋而合。
看来这趟他是非去不可了。
青云皱眉问：“你要去？”
顾清玄点头。
青云少见地表现出反对的语气：“不行。”
意识到自己口吻太生硬了，青云缓了缓才继续说：“即使要去也不该是你去。”
他的指向意图很明显。
明明是墨奕那个混蛋犯的错，干嘛要把自己徒弟给牵连进去！
青云想到这儿，又是一阵气闷。
气氛跌入僵局。
恰巧有人敲门，房外的人恭敬道：“青云长老，各门长老请您过去商讨魔界出现大乘尊者一事。”
当顾清玄看过去时，青云已然起身，感受到他的目光，青云道了一声：“封林修炼至大乘了。”
“嗯。”顾清玄点头明了，并不感觉意外。
前世若是没他拖着封林，对方早就迈入大乘期了。
佛台子的晴天霹雳十之八九是从魔界那边传来的雷劫余威。
青云十分不爽，就跟老父亲一直瞧不上的混小子有天突然能跟他平起平坐了，这让老父亲很有危机感，有种自家乖儿子随时都会被掳走的不祥预感！
所以即使再不想跟旁人接触，青云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参加这个商讨大会。
走时他又好好“警告”了顾清玄一番，让他不要急着去闯石窟城。
顾清玄笑着答应了。
结果青云前脚刚走，后脚一团黑漆漆的雾就突兀地显现在顾清玄身边。
一缕青丝贴在颈脖上略微发痒，微凉的气息轻洒在顾清玄耳边，还带着调笑的意味：“在等我？”
顾清玄偏了下头，离封林远了点：“你很会自作多情。”
略有些委屈的声音紧随其后：“刚出关我就过来了。”
“嗯。”
顾清玄抿了口茶。
随后，封林带着暗示意味问：“好歹给口茶喝？”
骨节分明的手虚虚地握住顾清玄手里的茶杯，里面还盛着一半的茶水。
顾清玄刚想发作，一声微咳打断了房间里的暧昧气氛：“好久不见。”
封林起身，回头看见坐在床边，一脸平静的月清以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云湛。
封林一颔首：“好久不见。”
这一句都让两人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封林回神问道：“云湛怎么样了？”
“不太好。”
“你还打算重复前世的做法？”
月清沉默，他低头看着床上的云湛，对方往日的嚣张气焰不复存在，冰冷的手紧抓着他不放，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梦魇。
封林想上前察看，身后却传来顾清玄淡然的声调：“秦雨舒说不定能救你们。”
是“你们”。
月清始终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然。
随后他露出淡淡的苦笑：“不可能的。”
不说秦雨舒怎么救他们，就以云湛是墨奕孩子这个身份，单凭这一点，秦雨舒不杀云湛就不错了。
顾清玄没说绝对，只是笑了笑：“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