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洵单手拿着手机，气息微沉，他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想着隔壁房间的那个人。
    手机里有一个私密相册是属于黎洛的。
    从最开始只能在直播里截下来的图片，到他走到黎洛的身边，在旋转餐厅那晚留下几张被别人偷拍的合照。
    再到现在，他亲手去定格，甚至是摆弄。
    他变成了一个摄影师，而黎洛是他的专属模特。
    低低的轻喘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起起伏伏，有种压抑的性感。
    脑海里时不时划过那张漂亮灵动的脸，他生气时瞪大眼的神态、害怕瑟缩的、咋咋呼呼的、还有被他弄脏了的模样……
    太多太多，像是一幕幕胶片电影在程洵脑海里循环播放，又像是一束束烟花照得程洵心里亮堂堂的。
    而冲动往往伴随着喜欢一同涌来。
    程洵很难对黎洛没有欲望。
    他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他一样，但他是真的很难克制。
    他像一个瘾君子。
    触碰、拥抱、亲吻、占有……种种亲密的行为是他的解药。
    最开始知道黎洛是男生后，他确实有过被欺骗的恼怒，性别认知的颠覆也让他一时不能接受，但是在看到站在黎洛身边的男人，看到他们精心为他准备生日时，他是真的一点都忍不了。
    他确实发疯了。
    像一个可笑的、被蒙在鼓里的妒夫。
    可那又怎样呢？他想。
    至少现在人睡在他家里的床上。
    至少他没错过黎洛二十岁的生日。
    黎洛穿着他准备的公主裙，他们在夜里接吻，他第一次回应他，也答应考虑他。
    程洵明显能感觉到男生态度的软化，但还不够。
    程洵还是不满足。
    欲望是变幻莫测深不见底的黑潭，是贪婪丑陋不知餍足的无底洞。
    投喂一点、奖励一点，但永远不够，永远不会饱腹，只会更饿。
    达到兴奋的阈值也一点点膨胀。
    夜里的男人的脚步声很沉，程洵轻轻推开了黎洛房间的门。
    钥匙明晃晃地挂在锁缝里。
    程洵没有特意放轻脚步，他像是房间的主人般从容走到床边，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整套公寓的主人，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属于他。
    包括，陷在柔软床垫里，毫无防备的呼呼大睡的小笨蛋。
    黎洛是侧着身睡的，软乎乎的脸蛋埋在灰色的枕间。
    程洵借着窗外一点月色和未阖上的门沿处投来的细碎光亮描摹着黎洛的脸。
    尽管这人装得再凶、再趾高气扬，背地里却依旧是会因为没有安全感蜷缩着睡的小孩。
    程洵莫名有些心虚了。
    因为某种情绪，主人也变成了小偷，什么都不理所应当了。
    很奇怪。
    明明爱和欲是一起来的，却又割裂着他，让他不敢靠近、不敢触碰。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外界的声响，黎洛皱了皱眉，翻了一个身。
    他现在是正面躺着睡的，似乎有些嫌热，踢了踢被子，本来就宽松的睡衣领口却因为乱动的动作敞开。
    很快，他的眉心展开，眼皮依旧是阖着的，呼吸轻浅，睡得安稳。
    而程洵却不得安宁。
    卧室里很安静，所以显得他的呼吸声很重。
    像是夜里神秘的森林里正直勾勾盯着心仪猎物准备伺机而动的野兽。
    他垂目凝着黎洛恬静的睡颜，那微微嘟起的嘴唇似乎在引诱他去采撷，那敞开的半截精巧平直的锁骨似乎在招惹他去吻、去深嗅。
    程洵眼皮微垂，黑眸沉得快要滴墨，呼吸不稳，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冰冷的、沉默的俊美雕像。
    似乎只有那偾起青筋的手臂和那一双猩红燃欲的眼能证明他是一个活人。
    ……
    窗外渐小的雨势又忽然转大，伴着沉闷的雷鸣。
    黑潭渐渐被雨水填满，一点点到达阈值。
    今夜。
    雨气潮湿。
    *
    程洵回到自己房间后，并没有睡几个小时，便被一通电话吵醒。
    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他皱起眉头，习惯性般撑起身体，坐直了。
    “什么事。”语气平静，音色与往常无异。
    对面却是嗤笑一声，开门见山地问：“程洵，男人的滋味怎么样。”
    程洵抿紧唇，眸光沉冷，隐隐泛白的指节攥紧了手机。
    “我还查出了一些有趣的故事。”
    程启礼腔调轻浮，“听说，你被男扮女装的主播骗得团团转呢。”
    中年男人冷讥热嘲，似乎心情很不错。
    “嘶，”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远了一些，似乎在和其他人说话，换上一副油腻恶心的腔调，“宝贝，轻一点。”
    程洵不用想都知道程启礼在干什么。
    他想直接挂电话，可偏偏程启礼提起了黎洛。
    昨晚酒吧人挺多的，他们听到什么消息也不奇怪。
    程洵眉间戾色笼起，压抑着心里的怒火，警告道：“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呵，”程启礼笑了很阴阳怪气，“这么维护啊。”
    “你不是厌同吗，我还记得，那几天你可是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连老爷子都来找我谈话，让我注意儿童心理健康哈哈哈。”
    “哈哈哈程洵，你现在也变成和我一样的人了。”
    程洵皱紧眉头：“看来你不了解我，也对自己没有什么认知。”
    “不要去打扰他，也别来烦我。”
    “如果你想你的养老生活过得体面一些的话。”
    程洵的话音刚落，电话便陷入一段忙音。
    程启礼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页面，嗤笑了一声。
    他没必要和程洵闹掰，打电话也只是看笑话。
    伏在腿边的小男生眨眨眼，脸颊漫着一片红晕，小心翼翼地觑着程启礼的神色，看他心情不错，才轻轻问了一句：“程少也喜欢男生吗？”
    他知道问这个问题很危险，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他跟程启礼有段时间了，这个男人四十几岁了，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年轻的时候还称得上是英俊风流，但花期太短，现在就是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人。
    小男生知道程启礼有个儿子，也听说了程老爷子和董事会着重培养的继承人是程洵。
    而程启礼因为私生活太过混乱而不受重视，其中最为诟病的就是他搞男男关系，程家和他的老丈人家对他都格外不待见，这导致他手里压根没什么权力。
    不过他本人也向来不争这些，他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这也是他不和程洵闹掰的缘故。
    “怎么，你有想法？”
    程启礼眯起眼，像是在笑，手指却猛地用力，扯起男生柔顺的头发，力道大的快要扯破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