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黎洛掐着手心，小声回答。
    他脸颊绯红，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缩进地里。
    “嗯，”程洵的目光一错不错地定在黎洛的身上，又压低声音，温柔道，“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黎洛：“……”
    听见程洵又提起“朋友”二字，他心脏一紧，头皮发麻。
    ——程洵又生气了。难道段景榆或者盛屿川其中有一个是他的仇人吗？
    黎洛一点都不想做介绍，但是在沉寂的威压和直勾勾的视线下，只能唯唯诺诺地开口：
    “段景榆，我、我的室友。”
    “盛屿川，从b市过来玩的朋友……”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夜里随风摇曳的一根细细的柳树枝条。
    偏偏所有人都在认真听。
    段景榆心想：室友，真刺耳啊。
    盛屿川松了一口气：还好黎洛没说网友，不然就更疏远了。
    “我呢？”
    “不向你的朋友们介绍一下我吗？”
    程洵挑起眉尖，凤眸微眯，眼尾仍落着些许红意，眉宇似乎还带了零星的笑意，但那双眼又冷冰冰地盯着黎洛。
    不动声色地透露出危险气息。
    ——绝对不能说是朋友。
    黎洛的直觉告诉他。
    那还能是什么？总不能说是他的榜一大哥吧？
    黎洛犯了难，审判的刀悬在头上，他的大脑高速运转。
    ——程洵想要的并不是介绍，而是一个身份。
    一个特殊的、唯一的身份。
    “程洵，”黎洛磕磕巴巴念出他的名字，咬着舌尖，嗓音轻软，“我、我的……哥哥。”
    异名异姓的那种。
    其实第一个在脑海中冒出来的词是“男朋友”，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黎洛怎么敢说出口，他根本拿捏不准程洵的态度。
    万一这人珍惜自己直男的名声，不想出柜，那他这么一说就完蛋了。
    相比之下，“哥哥”二字就很模棱两可。
    可以是像兄长的朋友，也可以是关系非同一般的情哥哥。
    总之，谁想听哪个答案就自己往哪边理解。
    程洵显然是往后边理解的。
    虽然他最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个，但喊“哥哥”好歹比所谓朋友更亲密一些。
    段景榆和盛屿川自然努力往前边理解。
    虽然没有哪个正经哥哥会把人关到包厢里亲，但只要没有明确的戳破，他们就表示不相信，更不愿接受程洵和黎洛之间那层暧昧的关系。
    洛洛肯定是被强迫、被威胁的，段景榆心想，或许程洵手里有他的把柄。
    “好了。”程洵抬手，揉了揉黎洛毛茸茸的短发，温柔又强势道，“和你的朋友们告别吧。”
    黎洛像是被他操纵的漂亮娃娃，唯唯诺诺地按着他的指令走。
    段景榆听见黎洛说“拜拜”的时候懵了懵，他下意识地要去拉黎洛的手，只是还没碰到，程洵就毫不客气地把黎洛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手臂轻松地搂住黎洛的腰，是一个占有的举动。
    “你要去哪？”段景榆神情有几分伤心地看着黎洛，“生日蜡烛都还没吹呢，洛洛。”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给自己的兄弟使眼色。
    卷发男盯着几道视线的压力，站出来帮忙说道：“对啊，段哥为了你的生日都准备了好几个小时呢，连气球都是他亲自……”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程洵冰冷的声音打断：“我也等着给洛洛庆祝生日好多天了。”
    “都是自愿的，不是吗？”
    程洵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作为朋友，应该尊重当事人的想法。”
    “很抱歉。”
    “洛洛更想跟我一起庆祝生日，度过这特别的一天。”
    程洵薄唇开阖，目光落在段景榆的脸上，眼尾弧度扬得凌厉，微抬下巴，他第一次正眼打量段景榆，却有种不屑的冷漠感。
    不过是一个只会道德绑架的家伙。
    室友？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位置也捞不到月，不是傻子就是废物。
    至于，他的视线掠过盛屿川，心里评定道，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威胁级数更低。
    盛屿川抿着唇一言不发，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
    实则上他还有些懵。
    他当然不想黎洛跟程洵走，但发觉自己好像也没有立场留住他。
    和另外两个男人相比，他和黎洛关系并不算亲密。
    甚至可以说是不熟，毕竟他也才认识男版的黎洛。
    于是在段景榆和盛屿川眼巴巴的目送中，程洵牵着黎洛的手，畅通无阻地走到电梯。
    程洵脸上并没有什么胜利者的愉悦，他也不觉得自己赢了。
    这里不是斗兽场，黎洛也不是什么胜利品。
    他想要的是宣誓主权，彻底打消觊觎者的念头。
    电梯门合拢。
    段景榆和盛屿川两个人还在直愣愣地看，眼神放空，魂都跟着电梯上移了似的。
    活像两座望夫石。
    酒吧经理趁机溜了，心想还好没闹出什么大事。
    不得不说程少真牛逼啊，1v2干掉情敌也轻轻松松。
    那气势、活脱脱的正宫！
    段景榆的几个朋友们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又不知所措。
    这叫什么事啊？
    他们确实为黎洛的生日准备了许久，买蛋糕买鲜花，布置包厢，还有定做彩牌，大半夜做这些，都是要关系要钱的。
    结果半点好处没捞到就算了，人都直接被拐跑了！
    他们想，段哥这次可能栽了。
    那个漂亮小男生一看就不好追，身边还有那么强劲的情敌。
    哎，愁啊。
    盛屿川也很愁。
    他本来想跟着黎洛一起来，再跟他一起回去的。
    可现在明显是不可能了。
    但他半夜跑过来这么一趟，也有些收获，认知也刷新了些。
    比如，即使是性别为男的黎洛也很受欢迎，有不少人追求。
    比如，吃晚饭的时候黎洛拍他屁股那一下，可能不是暗示，他的眼里真的没有他。
    还比如……
    他吸吸鼻子，鼻尖有些酸。
    他也想和黎洛一起过生日的。
    和段景榆挤在一个包厢里他也认了，怎么还半路冒出来一个程咬金，直接把人给带走了啊？！
    段景榆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终于动了动，嫌弃地瞥向他，“你他妈是不是男人，不追上去，在这里哭什么？”
    “谁他妈哭了？”盛屿川也吼了。
    “你没哭吸什么鼻子？娘们唧唧的。”
    “我感冒了不行吗？”
    盛屿川发现了什么，又说，“你才哭了吧！眼睛那么红！”
    段景榆吼道：“老子红眼病不行啊！”
    最后两个人吵着吵着就一起回包厢喝酒了，盛屿川还尝了一口蛋糕。
    不吃东西还好，一吃东西，他那娇弱的胃又开始发作。
    盛屿川没一会儿就去厕所了，段景榆则是在包厢里一边唱失恋情歌一边喝酒，最后又和盛屿川在厕所相遇，因为他喝吐了。
    他俩虚报的病都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