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回想了一下前世的记忆，秦骁阳对于裁军的预测很准确。
    八五年的时候，华国裁军百万，几乎占到全军的四分之一，也就意味着每四个人就得走一个。
    别说是营长，就连一些军长都没能躲过这场裁军的浪潮。
    秦骁阳能意识到这一点未雨绸缪，显然是明智的。
    沈清月又想起八三年成立的武警部队。
    相比解放军四百万的庞大队伍，八十年代初六十多万的警察队伍就要薄弱许多。
    改革开放的春风不止带来了创业潮，也滋生了各种类型的犯罪团伙。
    各种犯罪案件频出，公安在打击犯罪时，因为警力不足、枪械装备落后，经常需要请当地驻扎的解放军部队协助。
    可解放军擅长的是大规模作战，对打击犯罪的作战方式他们并不熟悉，因此华国迫切的需要一支维护国内治安的内卫部队。
    算起来距离十一月华国武警部队成立，也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抵御外敌是英雄，维持国家内部的长治久安也是英雄，秦骁阳的一腔热血还有能够挥洒的地方。
    沈清月直视着秦骁阳的眼睛：“我知道你很喜欢这身军装，所以这事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再多考虑一个月。”
    秦骁阳一身好本事，不该被埋没，或许转型武警能叫他继续在部队里发光发亮。
    这是未来要发生的事，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只能叫他再等一等。
    秦骁阳不明白沈清月为什么要叫他再多考虑一下，但也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直觉阿月不可能害他，一定是觉得他还有更好的出路，才希望他再多考虑一下。
    看他没再固执坚持自己的想法，沈清月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虽然现在的秦骁阳还是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但她好像能看见他穿上武警的衣服，神采奕奕的朝她敬军礼。
    那才是她记忆里意气风发的秦骁阳。
    秦骁阳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了，可看到她开心，他也跟着觉得高兴。
    原来乖乖听她话，她就会再对他笑吗？
    沈清月的笑意像是昙花一现，很快就在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准备去忙自己的事，出医院之前又和秦骁阳说：
    “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任何人都不是你放弃事业的理由，包括你爱的人。”
    秦骁阳喜欢她，她没办法阻止，但她希望他爱人先爱己。
    被迫接受别人自我牺牲式付出的人，心里也并不会好过。
    秦骁阳还回味着她刚刚的笑，轻轻应了声：“我会的。”
    他的前程也关系到两个人以后的生活质量。当然要听取她的意见。
    既然阿月觉得他办伤退有些欠妥，那他就再多考虑考虑。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一个月后他又有了新的目标和想法呢？
    ……
    沈清月也不忙到学校报到，她打算先把手头里的那五十八件呢大衣处理干净。
    她先在省城逛了一圈，选好了一会儿摆摊的地点，才去批发市场买摆摊要用到的东西。
    到季淑兰那取了呢大衣，沈清月又跟她借了蒸汽熨斗，把呢大衣都熨烫平整。
    她选的地方是纺织三厂门口的小空地。
    纺织厂女工多，爱美的也不在少数。
    刚刚她路过就看到里面不少女工都烫了卷发，显然是舍得为变美花钱的。
    沈清月自然不会像棠城那边的批发贩子，把衣服胡乱的堆在地上。
    她把衣服整理好，挂在她搭出来的简易棚子里。
    熨烫平整的呢大衣，一挂起来看着就格外有型。
    不一会儿就有路过的女工都过来问：“你这衣服多少一件？”
    沈清月笑眯眯的：“姐姐，你穿什么码？我给你找好，你先上身试试看合不合适，你再问价。”
    那女工惊了下：“还能试？”
    沈清月点点头：“姐，你放心试。这衣服不光有黑色，还有酒红色、米白色、藏蓝色、浅棕色，你看看你喜欢什么色的？”
    沈清月取下来挂在棚子里的几件衣服，给那个女工看。
    女工刚开始没敢上身试，不过才上手摸了一下，她就觉得这面料不错，忍不住套在身上试了下。
    这一试她就跟上了瘾一样，连着换了好几件，都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面前摆摊的小姑娘一直好脾气的笑着，半点没有看不起她。
    每一件她都挺喜欢，但这衣服看起来不便宜，要是都买下来也不现实。
    沈清月看着她犹豫不定给她推荐起来：“姐，这件酒红色的很适合你，保准能衬得你看起来再白一个度。”
    “你要是觉得酒红色的太艳了，也可以看看这件米白色的，里面就穿你现在这件灰毛衣就能配得起来。”
    沈清月一说完，那女工更犹豫了，两件都好看，这怎么办？
    沈清月眼珠子一转：“姐，你气质温婉大方，这件白色的挺适合你的，平时上班穿不错。”
    女工拿起了白色那件，往身上比划了两下，已经想给钱了。
    沈清月又把酒红色的也递给她：“姐，你看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也得买新衣服，是不是？这件红的可以买了留着过年穿，喜庆又暖和。”
    那女工把两件衣服抱在怀里：“两件我都要，多少钱？”
    沈清月故作为难：“我一件得卖一百三，姐你是我头一个客人，还一次买两件，我就只卖一百二一件，当是赚个人气，咋样？”
    那女工睁大了眼睛：“这么贵？”
    “姐，这衣服是棠城那边做出口的外贸货，质量好着呢，我也就拿到这么几件，卖完就没了。”
    那女工咬了咬牙，从兜里数出来三十块递过去：“这两件给我留着，我回家取了钱就过来拿。”
    沈清月也不奇怪她能花那么多钱买两件衣服。
    从物质匮乏的七零年代走过来，人们压抑已久的物质欲望逐渐显露出来，在一些方面极度节俭，在某些方面又极度奢侈。
    沈清月前世的爸爸就是这样，在八零年代一个月也就三十六块工资，平时舍不得吃喝，却舍得花上八百块买一件皮夹克。
    摊子上又来了客人，沈清月一一招待完。
    有嫌贵走了的，也有几个试过衣服就舍不得脱下来，爽快掏了钱的。
    沈清月拿起衣服朝着一个客人推销，就在这时候，刚刚给过定钱的女工大姐领着一群人来了。
    沈清月扫了一眼，估计得有七八个人的样子。
    女工大姐指着沈清月的摊子说：“就是这。”
    沈清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身看着这个来势汹汹的大姐，这是来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