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卖艺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要买他吃饭的家伙。
    “小娘子，你不是在说笑吧？”
    一只猴儿，谁有闲钱买这？还费粮食。
    卖艺人以为桂如月在开玩笑。
    桂如月却正色道：
    “我是认真的，多少钱？”
    卖艺人眼珠子一转，伸出一个巴掌。
    人群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五两？这么贵！”
    现如今，三两银子当彩礼，就能娶一个媳妇。
    五两银子买只猴子，真是狮子大张口啊。
    “五两过分了吧。”桂如月说。
    卖艺人故作冷漠地摆摆手。
    “小娘子，我这可不是普通的猴子，聪明着呢，况且还带了个小的，说实话五两我还不想卖呢。”
    虽然他从猎人手上买这猴子，也才花了二两。
    但这猴子会表演，一天能挣十几文文。
    狠狠心劳累一下，挣个二三十文也不是不可能。
    不到半年就能回本，接下来都是纯赚。
    要价五两银子还少了呢。
    “哦……看来你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本地的情况吧？”
    桂如月微笑，笑容里暗含危险，令卖艺人不由得菊花一紧。
    “什……什么情况？”
    桂如月故作吃惊：
    “我们镇长大老爷的娘，是远近有名的慈善人，你不晓得嘛？”
    卖艺人心里咯噔一下。
    “那又如何？我训个猴，又没做害人的事，老太君总不能砸我的饭碗吧。”
    桂如月呵呵笑：
    “那你走不出仁和镇了，你连老太君属什么都不知道。老太君啊，正好是属猴！你在这训猴，岂不是对老太君大不敬！”
    啊？
    天喽！
    人群一阵骚动。
    镇长那可是一镇的主宰，把人家老娘抽着鞭子训，那不是打镇长耳光？
    这卖艺人胆子也太大！
    卖艺人自己也吓坏。
    民不与官斗，尤其是他这种行脚吃百家饭的，怎么敢冲撞当地人，还是当地官家人？你走
    猴是不敢要了，他把心一横：
    “三两，不能再少，要你就拿走。”
    “二两。”桂如月斩钉截铁。
    卖艺人还想再抬抬价，但形势如此，这猴烫手起来，他都担心下一刻镇长就带着人在街头出现，把他投入大牢。
    “二两就二两！”他咬咬牙。
    就当最近喂猴子的吃食都扔水里吧，平本出就算不错了，只求能平安走出仁和镇！
    于是，桂如月攒了大半个月药草，才换来的买药钱，又花没了。
    只剩两个光屁股猴。
    哦不，至少还有新购置的家当。
    那米盐至少够吃一个月吧？
    桂如月老怀安慰。
    母猴受的伤不轻，脖子的溃口还有些发脓。
    小猴也吓坏了，精神萎靡。
    两只猴都因为缺吃少喝，瘦弱不堪。
    就算桂如月不买下它们，估计过几天也会嘎掉。
    桂如月心疼得直抽抽，她单知道救猴要花钱，可她不知道还得花灵力！
    她那一点子灵力，现如今要养两个人一只鸟和一只大蚂蚁呢。
    真的很紧促！
    可是救都救了，还能怎么办。
    她一脸哀怨地给两只猴儿灌注灵力。
    两只猴儿的精神渐渐恢复。
    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一方面是灵力在流失，另一方面，心疼灵力流失。
    输到最后，她筋疲力尽。
    还好两只猴儿很通人性，也醒目。
    才恢复精神，就乖巧地接过她手中的箩筐。
    母猴背筐，她背不动的，小猴拿着。
    一人两猴互相扶持，走在乡间小道上。
    “行了，就到这儿吧。”桂如月说。
    “你们自由了。我家里不养猴，你们只能靠自己。这附近有座大山。”
    她指着远方巍峨延绵的耗儿山。
    “你们往那儿去，那儿才是你们的家！”
    神奇的是，猴子仿佛听懂她的话。
    母猴牵着小猴，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蹦蹦跳跳地朝着耗儿山远去。
    桂如月拼尽全力，才将一箩筐东西背到家门口。
    小丫迎出来：
    “娘！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
    这一叫，把其他人也给叫出来了。
    大家一看，噢哟，大房发财啦？
    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多吃的用的？
    王氏眼馋得嘴都合不上：
    “啊这，大嫂，你卖草药挣了这么多啊？这些没有五百文拿不下吧？”
    哼，五百文？桂如月在心中哼笑。
    足足一两！
    她都是挑贵的、好用的买！
    不过面上她当然不会这说。
    “哪里，他二婶太看得起我了，也就花个几百文，最近挣的辛苦钱都没啦。”
    说完把东西往自己房里搬，不给张家人仔细端详的机会。
    三房扭身回张老娘的房间，跟老婆子嘀咕：
    “……买了那老多东西，看来平时藏着掖着，攒不少钱呢……怪不得非要分灶……”
    张老娘肚皮和大腿上敷着厚厚的烫伤药，还在卧床。
    闻言，气得拍床板：
    “她能有几个钱？买些没用的草，装壮阔罢了！随她花，看她能花到几时，张狂到几时！大房没饭吃的时候，可别来求我！”
    但，大房怎会没饭吃呢？
    桂如月母女仨，正美滋滋地琢磨着做红烧肉吃呢。
    张小丫咽着口水提起那一块肥肉相间的猪肉：
    “娘啊，红烧肉咋烧啊？”
    桂如月说：“先烧水，再放糖炒……”
    张小丫大惊：“啥？还要放糖？”
    这也太浪费了！
    没听说谁家炒肉放糖的！
    肉是好东西，糖也是好东西，单着吃都是运气了，还放在一块吃？
    “不如还是分开吧。”小丫舔舔嘴：“今天吃肉，没肉吃的时候我就舔一口糖，这样小丫就天天都有好吃的啦。”
    这话听着，真是又童真又令人心酸。
    桂如月心疼地摸摸小丫的头。
    “傻丫头，怎么会没肉吃呢？娘向你保证，以后天天有肉吃。”
    大房开始做饭。
    屋后的简易炉灶，架起崭新锃亮的大锅。
    切成中等大小的五花肉倒进去，焯水捞出，一块块胖嘟嘟惹人喜爱。
    一把白糖撒进锅，逐渐变成粘稠的金黄色，甜蜜味道逸出。
    又倒入一点酱料翻炒，接着下肉下水炖煮。
    香甜诱人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
    二房三房四五个人挤在一块，扒拉着小小的窗子，不约而同咽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