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位置定下,人员也不需要担心,芳华只有一件重要的事担心了。
她家里的钱并不足以支撑酒坊的消耗,明年开春买粮加上建酒坊的钱她拿得出来,但是酒坊第一年的酒得陈一年才能拿出去卖,也就是说明年是见不到收益的。
那么后年酿酒的储备粮需要的资金就需要从其他地方筹措了。
芳华对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入股分成。
她不可能白白为云中做贡献,牺牲完自己,快乐云中你我他,她有理想但不是以压榨自家为代价。
她姜芳华建起来的产业,她姜家该富就富。
那想带动云中,最好就是叫云中百姓自己入股。
但是到这谈判桌上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嵇叔,魏叔,叫百姓拿钱投入酒坊,那最后酒坊的收入也会按投钱比例给予分成,这样百姓也能多份收益,日子好过一些。县衙也能以地皮为股投资酒坊,到时候也按分成拿钱,这样咱们赚的钱,既能叫百姓好过,也能有钱用来建城。”
魏亭和嵇鸣都是聪明人,一说即了,亦点头赞同。
“往日倒是听说过几户人同出钱买一个铺子开的,你这法子倒也异曲同工。”
芳华微笑应是,却不忘强调她的方法的不同之处,“虽说是同开,但我这处酒坊名义上却是属于我的,我有绝对支配权和决策权,而云中百姓及县衙都是投资者,没有决策权,不得干涉酒坊事务。
当然,酒坊本就是为壮大云中而设,云中的酒坊必须以云中为先。”
嵇鸣魏亭对此无异议,酒坊能开起来,最关键的就是姜家的酒,不然一个空壳子,他们也没用。
就算是姜家拿大头,但只要云中的收入可观,那也问题不大。
嵇鸣和魏亭都同意了芳华的主意,四人便开始谈起其中的细节。
四人商定年后初十在街心召集云中人公开酒坊的入股策略,鼓励人们入股,初十前准备好公告文书张贴在云中各大公示栏。
嵇灵还建议趁着拜年提前和云中富户通好气,这样到那日,叫被说服入股的富户做带头人,那效果更明显。
四人如火如荼地谈论到傍晚,才惊觉时间已晚,便自己归家去。
只不过是魏亭孤身一路,而其余三人又是一路。
太阳已西斜得不见身影,天色越发昏暗,三人不分先后地悠闲着步伐归家去,还未及家天空便飘起了小雪花。
是嵇鸣先出声,他抬眼望着天空中忽然就飞舞起来的白雪笑道,“年前的瑞雪总算没迟到,明年又是一个丰年!哈哈!”
芳华看着这纯洁的雪花,心出奇地安静,但又无比期盼来年,亦道:“丰年是最好不过的,云中总会好的。”
嵇灵看着雪没说话。
芳华不放过他,转头问,“嵇灵,你呢?有什么愿望!”。
嵇灵其实一直没怎么看雪,他在看的是看雪的她,少女如画,不知是她先入了雪成了画,还是雪罩了她才成了画。
但芳华问他,他便也说他的愿望:“希望我能成为实现你愿望的助力。”
芳华没想到等来这样一句回答,一时大脑有些宕机。
还是旁边的嵇鸣作为父亲,提点嵇灵道:“芳华之愿不易完成,商人想要行天下,没有权力护着,只会成为权贵爪牙下的肥肉,任人宰割。
阿灵,嵇家只是小族,提供不了什么助力。为父懒得费力不讨好在那污泥中混,你便换条路子去蹚一回那浑水吧,争取赶得上给芳华做靠山。”
嵇灵闻言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我会很快行动的!”
芳华却是不太高兴了,但有嵇叔在旁,她不好直接训嵇灵,只能暗戳戳趁嵇叔不注意,拉着嵇灵稍稍走偏一些,离嵇叔稍远一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警告嵇灵。
“脑子没好全,不准胡闹!”
嵇灵看着芳华故作凶狠的白嫩小脸,却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他要早些去闯。
芳华等不到他好全的那一天再行动,他也等不及他全好的那一天才去找法子护着她。
“芳华,我不会瞎胡闹。”清冷沉稳的声线认真回应。
芳华得到了回答,却仍觉得不安,她抬眸去捕捉嵇灵眼底的想法,却发现清澈的星眸不再见底。
嵇灵真的长大了,复杂得她再也不能轻易看透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那里得到的答案是不确定的结果。
是个好消息。
不过于她而已,这消息不算太好,她还是喜欢从前单纯的嵇灵,现在的嵇灵她有些无所适从。
嵇灵敏锐地感觉到芳华的异样,不顾旁边同行的嵇鸣,一把牵过芳华的手,用手心的温度传达自己对她的赤忱。
芳华被手心的滚烫惹得分外局促,扭扯着要脱离嵇灵的手心,但包裹她手的那只手力气太大,她无力逃脱,只能被拉着,渐渐信任虽不再单纯但仍然赤忱的滚烫。
嵇灵在芳华不挣扎时便不再用力束缚她,而芳华在心绪平稳后也轻易从他手中逃脱,这次,他轻易放她离开。
嵇鸣从始至终都装作没发现两小辈的揪扯,安静的气氛保持到归家。
芳华没准许嵇灵跟她回家做饭,自己回的家。
天色虽暗,但屋里的灯还亮着,但后院没有阿娘的身影,这个时间前堂已经关门,阿娘估计是去了侧屋祭拜阿爹。
今日阿爹遭了殃,确实值得阿娘额外关注,她便不去打搅了,径直去厨房简单做了疙瘩汤就赶紧回屋烧炕。
阿娘病得不寻常,吃药不管用,她只能在这些生活小事上注意点,不冷不热,睡着刚好,不会热得叫人睡着上火,也不会冷得加重风寒。
侧屋只有火炉子,不甚暖和,芳华担心阿娘待久受凉,见时候差不多便去前院唤人。
刚拐过弯,便听到侧屋内沉闷痛苦的干咳声,是她之前从未在阿娘嘴里听过的声音,干涩而猛烈,声声像是要濒于窒息,却怎么也止不住咳声。
芳华难以置信般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阿娘的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她一直都在她面前忍着不咳。
怪不得今日阿娘会主动去南边躲战,她打起来是忍不住咳的,或者她早就没了足够的武力战斗,只是故作无事罢了。
芳华后悔自己的粗心,竟然没发现阿娘的破绽。
但她站在此地,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现在出现只会打破阿娘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场面。
难道真要搞得这段时间两人每日愁眉苦脸相对吗?
既然不想这样,那就按着阿娘的心意来吧。
她静静等着屋内的咳声渐没才动身敲响侧屋的门。
“阿娘,吃饭了!”
阿娘没有出声回应,应该是嗓子已经干哑,说了不如不说,她用最直接的开门回应她。
今晚,阿娘的话出奇地少,只有芳华一晚上叽叽喳喳说着今日县衙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