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几次发来了书函请将军回去。”黑耀忐忑观察着楚戎的表情,他憔悴了许多,下巴上的胡茬长了一茬又一茬了,他却无心打理。
行军帐篷里大白天还点着灯,可见夜里没睡,烛火才会一滞燃到了天明。
楚戎不理,全神注视着手中的军报,好似只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军务上他才不会想起令他心烦的事。
黑耀几次唤他,他皆没什么反应,直到他说:“十二金楼为了夫人踪迹奔波半月了,仍是没能找到,兴许夫人已经....”
“住口!”他冷冷低吼了一声。
帐篷外。
原本欢喜端着吃食前来的楚子珉忽然顿住了脚,他捏紧餐盘,迟迟不敢进去。
忽地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淡雅的香味传来,他惊喜地转过头去。
却在看见女子容貌后,脸上的笑容一滞。
“阿珉怎么不进去呢?”曲悠勾唇轻笑。她的声音就像那化骨绵掌,若是旁人听了骨头都要酥,偏偏楚子珉听了却皱起了眉。
他冷声说:“曲娘子为何用了和我娘亲同一香味的香粉。”
曲悠面色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了一瞬笑说:“将宜百货的香粉,不都是这个气味吗?”
“曲娘子已是有婚约之人,而今宁王殿下还在京城,您孤身来此不怕被说闲话吗?”楚子珉语气淡淡,脸色说不得好,却也并不无礼。
曲悠却只是轻笑一声:“婚约只是口头约定,我从未有过背叛你父亲的想法,何况姜娘子她...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我娘亲才没死。”楚子珉恼急了,猛一转身。
就见身后的女人忽然朝后跌了出去,再回过神,她已经跌坐在两级台阶下的沙土里了。
“楚子珉!”楚戎快步从帐篷里走出来,便看见这一幕,本就精神衰弱的他也顾不得探究便说,“你对长辈怎可如此无礼。”
见状,曲悠忙自己爬起来,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别怪阿珉,是我不小心,断云哥哥。”
曲悠其人不过十七八岁,笑起来时便一派天真灵动,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她喜爱粉色,便穿了一身的粉,粉色娇嫩衬最合适。
若是寻常男子,瞧见这样一个娇弱美人受了委屈还一副无所谓的天真模样恐怕心都要化了。
却可惜楚戎就是个铁石心肠。
“军营多是男子,你在这儿不合适。”楚戎道,面色冷漠。
曲悠摇摇头:“无妨的,我就住在隔壁的村子里,我们许久未见我想陪在你身边。”
“陪在我身边?我身边已有随侍了。”楚戎淡道,“何况你一女子做我的随侍也不合适。”
“我不是要做随侍。”她走近了一些,挽住楚戎的手臂,“看在我绑着子晴打理将宜百货的份上,断云哥哥就让我留在军营里陪着你吧。”
楚子珉上下扫了一眼这个女人,父亲出征前确实和这女子有婚约,可自从得知他战死的消息,她没几日便于宁王纠缠不清。而今见父亲活了,又立了军功,又封了王便来纠缠。
“子晴就算不用你帮忙,也可以把将宜百货打理得很好,她虽只有五岁半却天生聪慧。”楚戎把手抽回来,“何况秦远香已经找到,他是将宜百货的股东,有他帮衬子晴会更省力,从一开始我便没叫你帮过忙。”
“我做了麻婆豆腐和夫妻肺片,都是娘亲做过的菜。”楚子珉适时的插进二人中间说。
楚戎便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郡主便先离开吧。”
见此曲悠只好离开。她却不死心,宁王虽是皇子却并不机敏,又只是皇帝的胞弟没有实权。
而今楚断云成了外姓王,手中又霸着从胡汉那儿夺回的二十万兵权,可谓是大权在握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
她绝不可能放走这只肥羊,不就是姜宜吗,没死她也要让她彻底死了,从楚断云的心里死了。
.....
收回视线,木生微微低下头道:“实不相瞒,在下得知娘子医术了得后,便也将这事告知了在下的堂姐,堂姐得知后便想让你也去给她瞧一瞧。”昨日她几针便将医界圣手毒得瘫痪了,又如此朴素节俭,想必以前定是一位隐士高人。
他这样贸然请她出山,会否不太妥当,可如今也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想罢木生再次抬手朝她作揖:“还请娘子帮我这个忙。”
“既如此带路就是了。”好歹是给了她屋子住的金主,帮忙也是应该。
木生闻言喜不自胜,忙在前引路。三人一起坐上了马车。
“实不相瞒,在下原本的宅子住在盛京城中,那日病得急便暂时住在了邻水镇上。”木生说道。
两驾跑的马车走起来很是平稳,马车中央还被摆了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了一个小炉子,怕炉子里的炭火跑出来炉子上还盖了网状的铁片。
木生将煮好的茶倒了出来递给姜宜。
是苦茶,她不大爱喝。
邻水镇距离京城十里地,马跑得快一个时辰便能到。
马车上木生打量着姜宜篮子里的绒花,觉得很是新奇,忍不住询问:“娘子提着这些精致的花,是打算去何处?”
“原先是想去街上把这些都卖了。”姜宜说,挑了一支竹子形状的给他,“送你。”
他接过,笑说:“说来也巧,我这位堂姐的家里正在办一场宴会,叫什么博览会好似就是把各地的商品聚集起来供观赏,还可竞价。娘子或可以我的名义将这些花送去竞价。”
“博览会?”巧了,她想起半月前告诉王家两兄弟的点子,“莫不是找朝花宴?”
“从前她家办宴席确实会叫这个名字。”木生道。
姜宜勾勾唇,大康看起来也不大嘛,这就要见到熟人了。
马车到了城门口时停了下来,车外拦车的士兵狠狠被将领打了一下后脑。
那将领道:“你没看到马车的形制?两驾红漆的马车你也敢拦。”
很快便放了行。姜宜瞥了一眼木生,想来他的身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