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便宜父亲位居权臣，却很是高风亮节地拒了皇家赏赐的府邸，直言：为官者，自当清廉，有一处安居之所，又何敢求皇家一禺。
    他倒是会趋炎附势。
    呵，分明更是溜须拍马。
    柳茹石眯了眯眼睛，抬脚迈进门槛。
    “如今，我回来了，是我的，一样都不能少。”柳茹石心里想着，低垂了眼眸，旁人瞧不出她的笑意。
    管事的走在一旁，心里暗腓：这大小姐真是乡下养大的，乖巧的有些可怜，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里，怕是难以好好活下去。
    管事的内心生出怜悯，哎，白瞎了大小姐的好相貌。
    一路上相处，他倒是不讨厌这位嫡出的大小姐，想着将来，若是退了亲，首辅老爷还是该给她好好再寻一桩亲事才好。
    只是，这退了亲的女子，再嫁人，可谈何容易。
    管事的想着，竟又叹息了起来。
    影影绰绰地走着，竟走到夫人的院里。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在门槛处，被丫鬟扶着，正笑吟吟地看着来人。
    她保养得不错，十年了，脸上依然不见风霜，可见父亲待她极好。
    “见过母亲。”柳茹石往前一步，微微俯身，轻喊出声。
    这妇人便是父亲的继室，就算是化成鬼，她也认得。
    “茹石。”妇人轻轻唤了她一声，声音低转婉腻。
    那娇簌簌的声音，也就父亲能听，柳茹石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李氏是母亲的旁系的一个表姐，七拐八拐的，反正带点亲戚关系，当初母亲出了月子去寺庙还愿，两人巧遇，相顾而言，话语投机，不知道李氏寻了何种理由，隔三差五便往母亲这里跑。
    后来......
    也罢，不管何故，这李氏如今是柳首辅家里的当家主妇。
    如今这柳府后院，她李氏说了算。
    李氏生了一个女儿，便是柳茹芸。
    很好笑的是，这柳茹芸和她同年出生，只比她小了两个月。
    五岁之前，柳茹石在柳府时，倒是没见过这柳茹芸，应是她那便宜父亲将人养在了外面。
    后来，听奶嬷嬷说，李氏又生了双胎，一子一女，如今都九岁。
    因生了儿子才成为继室，还是当初进门就欲成为继室，柳茹石不想较真，也不愿多虑，在她眼里，这李氏就是一个妾。
    就算扶正了，在她眼里，妾终究是妾。
    依旧让人瞧不起。
    柳茹石嘴角微扬，羞涩的笑容，沐在阳光下，乖巧又腼腆。李氏觉得这丫头在乡下养大，怕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个蠢的。
    “这一路颠簸，累坏了吧。”李氏温温柔柔，示意丫鬟接过
    柳茹石手里的包裹。
    奶嬷嬷倒是有眼力见，没用丫鬟，一把接了过来。
    她手里本来有两个，加上大小姐手里这个，三个，不多，并不太沉。
    一路上，若不是大小姐非要帮她分担，也不至于让她这般轻松。
    “你是茹石的奶嬷嬷？”李氏问。
    奶嬷嬷点了点头，不言。
    李氏当她是个哑巴，也就没多说，示意她退到边上去。
    而柳茹石却坐到了一旁的茶桌前，喝了一口丫鬟倒好的茶。
    她有些渴了，自然也不愿扭捏。
    做作的姿态，她也不屑去做。
    李氏看她大大咧咧喝茶，也不作声。
    而她旁边的柳茹芸却鄙夷地笑出了声。
    柳茹石抬头看了看她，慌忙又低垂了脑袋，将一个乡下小丫头的胆怯，表现的惟妙惟肖。
    多一分且不多，少一分则不少。
    傻丫头，才人畜无害嘛。
    柳茹芸看了她好一会儿，竟觉得这姐姐傻得有些可怜。
    呸，她柳茹芸才不会认这么一个傻姐姐。
    当然，如此呆傻蠢笨，柳茹芸倒是可以容她住在这里。
    蠢笨就多留几日，无妨。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柳首辅回来了。
    这会儿天色尚未黑，看来这是提前回来。
    他穿着暗色长袍，瞅那庄重的花色，应是官袍。如此这般，这退亲，他应该很是重视。要不，不会这般没换常服，便过来。
    客套地问了柳茹石一些家常，便准备开膳了。
    四菜一汤，也不知平日里用些什么，柳茹石也没计较。
    不过，她倒是见了所有的人。
    李氏的三个子女，还有柳首辅的两个妾。
    她低垂了眼眸，不动声色地瞅了瞅那两位妾，模样倒是好看，甚至有些熟识之感，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大姐姐的头发真滑。”喝茶的功夫，柳家最小的姑娘，凑到了柳茹石的跟前，摸着她的头发，笑嘻嘻。
    这小丫头，是李氏那对双胞胎之一，叫柳茹青。
    柳茹石娇羞一笑，好像很喜欢听妹妹的夸赞。
    “乡下水好，养人。”柳首辅笑着，似在夸柳茹石养得好。
    柳茹石含笑低头，不语。
    父亲这么顺嘴一说，柳三小姐可就不高兴了，恨不能偷偷剪了大姐姐的头发，看她如何招摇！
    哎，头发润滑，也招人嫉妒呐！
    柳茹石还真是冤呢，以后住在这偌大的府邸，怕是要腹背受敌。
    又闲扯了一会儿，柳首辅让李氏安排了住处，三姐妹都在后院。
    这般明面看来，倒也公允。
    不过，这柳茹钧的住处，原何也在后院？
    柳茹石有些不解，倒也没多想。
    兴许，这便宜父亲，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奶嬷嬷帮大小姐收拾利落，便去了偏房，她想留下来夜里近身伺候，柳茹石不允。
    也是，大宅院有规矩。
    也许，明日夫人会多安排几个丫鬟伺候也不一定。
    柳茹石插上房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确定窗子都关严后，便睡到了床榻上。
    房间里摆着不少东西，桌椅板凳、柜子一应俱全，这李氏面上的功夫，倒是做得不错。
    瞅着那床榻，似乎是梨木的，连着这锦被，好像也是新做的。
    拉过盖在身上，透着淡淡的芬芳。
    这李氏倒会巧用心思。
    过了一会儿，她吹熄了烛火，正要睡。
    忽听门外有动静。
    “哥，你快点吹啊。”
    柳茹石听见了，是柳茹青的声音。
    “你小点声，已经捅进去了，让她闻一会儿，便能昏迷过去。”
    这是柳茹钧的声音。
    她拧了拧眉头，倒是闻到了一抹味道，冷冷一笑，抬了抬手。
    这般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晾晒，真是有伤大雅。
    “哥，我不扯她的头发了，我要划破她的脸。”柳茹青忽然恶狠狠地说道。
    柳茹钧也带了兴奋，好像还有些担心，“父亲会不会恼火？”
    “怎么会，她都要被退亲了，没人要了，要脸何用！”柳茹青倒是会落井下石。
    “不行，等她退了亲，再说。”
    这声音，柳茹石倒也听了出来，这柳茹芸也来了？
    果然，李氏生的，没一个好东西。
    鸠占雀巢不说，还想毁了她，还真是恶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