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和微生辞分头行动,朝颜去查糕点,微生辞则去了裴记医馆。
糕点很好查。城南一共五家糕点铺子,朝颜问到第二家的时候,祥云斋的老板确认是自家的糕点。
因为这糕点是近几日新出的,糕点精美,价格昂贵,专门卖给有钱人的,一盒里一共有九块,朝颜拿来的是其中的海棠花糕。
朝颜出了祥云斋就直接去裴记医馆与微生辞汇合,还没走到地方就看到他也正往她这里走。
两人碰了面,朝颜理了下思绪,问道:“裴记医馆的老板是不是叫邱靖?”
见微生辞点头,她又道:“我基本可以肯定,那块糕点是邱靖送给张倩倩的了,邱靖和张倩倩一定有关系。”
岂止是有关系,两人大概率是在谈情说爱。
微生辞肯定道:“邱靖承认对张倩倩有好感,但他说张倩倩上完药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走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张倩倩最后去了哪里。我又问过坐馆大夫和学童,他们印证了邱靖的说法。”
“但是,不排除他们说谎,”微生辞把所有的结论都说了出来,“韩侑他们都来过医馆,邱靖说并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还有一件有趣的发现,”微生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猜邱靖像谁?”
朝颜在脑子里筛过一张张人脸,她见过的人并不多,微生辞说的这人,肯定是城主府里的人,遂试探着说出脑子里的人名:“韩夫人、韩昭霖或者韩沅。”
“是韩沅,”微生辞回忆着邱靖的长相,“那双眼睛像极了韩沅,他们一定有亲缘关系。”
韩夫人从不去看韩沅的眼睛,他的狐狸眼狭长却并不小,眼窝深遂,眼皮稍浅,眼下是细长的卧蚕,像极了他的生母。
韩侑一定知道邱靖和韩沅的关系,韩沅是他的儿子,他儿子扯进凶杀案中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
韩侑定然想不到自己看似不着痕迹的做法,会让朝颜和微生辞更加怀疑邱靖。
韩侑拖延时间让邱靖做好应对盘问的准备,只会让邱靖的嫌疑更重。
最关键的是,韩侑这么做定然是对邱靖有所怀疑,甚至他深知邱靖的为人,觉得邱靖很可能会做下杀人的事。
那头疼的问题就来了,眼下韩侑连带着闾岚和沈棠都不知所踪,毫无头绪,无处去寻。
况且,就凭一块糕点根本不能对邱靖做什么。
就算邱靖承认在时间上说谎,也不一定就与张倩倩被杀有关。
但让微生辞确定韩沅与邱靖有关系的,还有一个原因。
“邱靖身上,有未散干净的松香,是韩沅身上的味道。”
朝颜一惊,继而恍然:“这么看来,韩沅昨晚见过邱靖,他并没有昏迷,而是做了个障眼法,让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昏迷了,但其实他悄悄去见了邱靖,这么说,韩沅也有嫌疑了!”
这事情不是闹大了吗?
韩沅绝对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他在这件凶杀案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的目的是什么?
从时间上看,张倩倩死于前半夜,而前半夜韩沅在与韩昭霖争吵,半夜时还咳个不停,他是后半夜出去的,不会是杀害张倩倩的凶手。
那他去见邱靖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做什么?
既然线索中断,那就回城主府,先弄清楚韩沅可疑的行为。
微生辞想起刚到裴记医馆时,邱靖给他的说辞,正要开口与朝颜说,却见她脸色蓦地一变,声音冰冷:“阵法启动了。”
她留下的保护阵法被启动了,韩昭霖和韩夫人他们有危险!
微生辞只得咽下到嘴的话,先与朝颜一起往城主府赶。
城主府,韩夫人那边确实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韩沅的生母!
她衣着华丽地出现在房门外的时候,韩沅都震惊了。
韩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外,将人堵在外面不让她进来,声音里压抑着说不出的烦躁:“邱露,你来干什么?”
邱露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满是对韩沅的不满:“我才是你母亲,你就这么认贼作母,对得起我辛辛苦苦生下你?”
韩沅嗤笑道:“到底谁是贼?你心中没数?”
他不过是她贪慕荣华的棋子罢了,从不曾受她恩惠。
况且,当年是邱露心生妄念,谁是贼,彼此都心知肚明。
邱露神色不耐,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了,韩沅的这点冷嘲热讽算得了什么。
她抬步欲进屋,被韩沅寸步不让地挡在外面。
菱娘警惕地守在屋内,这女子来得突然,行事莫名其妙,不得不防。
韩沅直接将房门关紧,拦在邱露面前,语气冷寒:“你最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算盘,府中侍卫被父亲调走大半,你却在守备空虚时畅通无阻地闯进来,让我猜猜,是谁给你报的信儿,这次你又买通了谁?”
“那个小门童,还是母亲院里的哪个丫鬟?”
“又或者,是邱靖?”说到邱靖,他眸色瞬间阴沉,眼底暗流涌动。
韩沅说着,视线在门外的几个丫鬟身上一一扫过,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凶狠。
他的目光落在韩夫人贴身丫鬟的身上时,见她躲闪心虚的眼神,灵力猛地打过去,直接将人打飞,反弹到廊柱上又重重摔在地上,喷出一大口血,趴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翠平!她许了你什么,让你连安生日子都能舍!”
翠平喘了几口气,还是说不上话,只是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望向韩沅的眼里溢满了看到他真面目的惊骇。
韩沅气急攻心地咳了两声,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翠平,恨声骂道:“你这个背主的叛徒!下贱东西!”
“你这么维护她做什么,当真要与我作对到底吗?”邱露看着韩沅的目光就像在看仇人,阴恻恻地威胁道。
韩沅讽刺一笑,并非是他维护韩夫人,而是里面不仅有韩夫人,还有韩昭霖,他那个天真热忱过头的哥哥。
“有我在,你休想踏进一步!”
“好好好!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邱露气得指着他鼻子骂,“我看你是给人家当狗当上瘾了,你才是最下贱的东西,朽木不可雕!”
韩沅丝毫不在意邱露的辱骂,双目锐利地直视旁边不知所措的丫鬟,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把她拖出去!如果父亲回来知道此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他发泄!”
韩侑极看重韩夫人,若知道韩夫人昏迷还被邱露闯进来,怕是这些丫鬟的命都不够赔!
那些丫鬟闻言,当即白着脸过来拉邱露。
岂料,还未走近,便见邱露突然高深莫测地一笑,韩沅当即警铃大作,抬脚就要直接把人踹出去。
眼前银光蓦地一闪,邱露的动作太快,他只来及将阵盘打开护住房里的人。
他看着插进身体里距离心脏不到一寸的匕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邱露的目标不是冲进房里,而是他自己。
幸好开启阵盘的动作让他阴差阳错地避过要害,但鲜血还是争先恐后地涌出身体,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瞬间变得青白。
邱露神情冷漠得好像她刺中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仅没有丝毫手软,眼中反而闪过没能一击毙命的可惜,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院子里的丫鬟都吓呆了,反应过来时,脑子里只剩完了两个字,而后下意识地朝邱露扑了上去,今日不把这个疯女人拿下交差,她们很可能小命不保!
韩沅因失血过多眼前都模糊了起来,阵盘已开启,看着被压趴在地上剧烈挣扎的邱露,他内心升起无限悲凉,眼前一黑就往地下倒去。
朝颜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韩沅倒在地上,胸前鲜血直流。
她冲上去看了眼匕首的位置,狠狠松了口气,没刺中要害!
韩沅气息微弱,嘴角却是扬着的,看着朝颜动作干净地给他拔出匕首。
他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嘴里被塞进一粒丹药,入口即化,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他第一次服用这种见效极快的丹药,待他再也感觉不到疼时,伤口居然已经痊愈了,连带着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韩沅拱手真诚道谢,朝颜摆了摆手冷声道:“谢就不必了,你如果有心,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韩沅表情一顿,心中对朝颜要问的事有了大致猜测,便点了头。
微生辞神情淡漠地让其他丫鬟把邱露和那个叛主的丫鬟绑在廊柱上,走到了朝颜旁边。
朝颜收起阵法的瞬间,菱娘面色焦急地推门出来,见到朝颜后才平静下来,拍拍胸口后怕地感慨:“吓死我了,我真以为韩小公子要被他亲妈杀了,还好你们回来得及时。”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她感觉不妙时,已经被韩沅用阵法关在屋子里出不来了。
朝颜拍拍她的手,转而看向韩沅,嗓音平静道:“韩小公子,我们谈谈吧。”
韩沅走进屋,目光看向表面安然无恙的韩夫人和韩昭霖,坐到座椅上,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事到如今,事情已然脱离我的掌控,你一定查到了与我有关的事,我想说的是,我并没有想害谁,只是没想到,邱露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我承认,韩夫人昏迷,确实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