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胄神色不怒反凝,他眉头轻皱,盯着面前二三十号黑袍人颇为不解,不理解对方为何会不明不白的对自己说出这些狂妄之语。
像是看穿了涂胄心中疑惑,也或许这本来就在诡谲声音预料之中,只听一阵呵呵轻笑,诡谲声音再度响起:
“不用困惑,涂胄,我们吝命阁远要比你想象中的古老,古老到亲眼见到过很多你不敢想象的事物。”
“这其中当然包括你们秃豹族的起源……呵呵,你们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种族,你若不夭折,今后冢州必会有你一席之地。”
堂堂一族之主,却被对方以父训子的语气点评,涂胄当然很不舒服。
但刚才的一战已经让他吃尽苦头,神国境内可谓死伤惨重,涂胄绝对不想再打上一场。
于是他压下心中火气,耐心听完对方的一些无厘头的话,最后才问:“所以你们背后的雇主究竟是谁?”
“还能是谁?”诡谲声音这时却显得淡然,“你杀了多少骸系神只,心中理应有数。”
涂胄猛然惊醒。
诡谲声音话语中尽是讥讽:“带着本族半数天骄在西南大漠独行……涂胄,你好歹也算一代雄主,竟能被贪欲蒙心到这份上,真是死不足惜。”
这一次涂胄心中没有半点不服,叹息一声,双翅郑重收拢,道:“谢前辈提点!敢问前辈,这背后之人具体是哪一骸系神灵?”
“也许是西北的某一支吧。”骸系基本都分布在西北,诡谲声音这话与没说一样。
但涂胄明白这是对方不想再透露信息,不由开始迟疑,要不要再追问下去。
见涂胄仍不死心,诡谲声音轻轻一叹,幽幽续道:“你若真想复仇,便去茂蝶黑市,找到一名叫品鲸的旅馆,那里自有人会为你解惑。”
涂胄顿大喜过望,忙再次郑重行礼,同时从手中丢出一袋灰白晶体,认真开口:“前辈提点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刚才是后辈失礼,这一袋是我族神国特产风晶,虽然于贵阁不算什么,但今日之后我会下令,只要有吝命阁之人持此风晶找到我族神只,那么我族必定会尽全力相助!”
或是知道涂胄这是在主动示好,诡谲声音的语气似也缓和许多,甚至有意提醒:“难得你秃豹王服软,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再多说两句。”
涂胄认真聆听。
诡谲声音的话语略显轻蔑:“冢州是块贫瘠之地,不仅资源贫瘠,人也都傻的令人发笑,以为坡冰王女下了猎杀令,借着这股东风再去杀骸系种族,对方便会把仇恨都放在坡冰王女的身上。”
“殊不知骸系这一类纯粹的掠夺系种族,最是没有脑子,用人族的话说,便是眦睚必报。”
“所以凡是趟了这趟浑水的种族,其实都已经被骸系记恨着了,当然,也包括你们秃豹族,所以说你想复仇,骸系又如何不是呢?”
一番话下来,涂胄虽然没有懊悔不已,但也顿意识到了许多从前忽略过的重要信息。
种族之争,果然不能只靠打打杀杀。
纵使他一直明白这点,已经极力在各方斡旋,但最终还是在贪念之下漏算一步,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站了队。
可话又说回来,那坡冰王女实在肯下血本,即便他无法进入冢城,要被二道贩子狠刮上一层,但所获赏金依旧动人,不说其他,单是靠这段时间从赏金中获得的神圣币,他便能供出十好几名半神。
问题是他能,其他种族便不能了么?
答案自然是否,因此如果他不参与这场盛大猎杀,那么经此一事后周边势力必将实力大增,把秃豹族远远甩在身后,到那时秃豹族的未来会将怎样根本无需细想。
所以,这根本就是一道阳谋。
涂胄站在原地,沉思从中利弊许久,等他再回过神来,吝命阁的二三十人已然没了踪迹,而那一袋风晶,却还好端端放在沙漠之上。
涂胄一怔,旋即轻叹口气,只以为是吝命阁瞧不起刚崛起的秃豹一族,不屑要自己的这份人情。
摇摇头将风晶捡起,涂胄沉吟片刻后仰天长啸,算是向自己的手下报了平安,然后展开双翼,径直朝茂蝶黑市的方向加速飞去。
吸取这次经验,涂胄想要独自前往茂蝶黑市,看看那品鲸旅馆里究竟有何许人等,若是其中有诈,没有手下束缚,他一堂堂『初神』怎也能安全脱身。
若是没诈,真的谈一把合作也未尝不可。
毕竟吝命阁家大业大,此点在冢州人尽皆知,真若看他秃豹一族不顺眼,捏死便是,何必多费口舌诓骗于他。
……
……
在涂胄所行方向截然相反的另一侧,二三十名黑袍人正在急速行走,其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前方交谈:
“阁主,为何要骗那涂胄?明明是狸跃雇的咱们!”
矮个不解问。
“因为这是雇主的要求。”
“可……可这不是坏了咱们吝命阁的规矩么?”
矮个更为困惑。
“我只是派了五名破界强者,而且其中一名在偷袭他之后便再未出手,就这他最后还差点落个元气大伤。”
“若是我们真正出手袭杀,你觉得他能挺上几个来回?”
矮个沉默,而后小声说:“但是……但是阁主您好像说过,冢州没有打的过咱们的神只,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那倒是。”
高个没有否认,轻叹一声:“是有些太欺负这头小豹子了,不过狸跃他主动找上门来,就算自堕身份,这个小忙我也不能不帮。”
“那个比涂胄还年轻的小狐狸……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
“孩子,这和厉不厉害没有关系。”高个的声音有些复杂,“这世上的很多事,不能只用争斗与武力来概括。”
矮个挠了挠头:“噢……那阁主,咱们现在是要去哪?”
“肃支怛罗。”
提起此地,高个的语气不自觉冷了下去。
矮个闻言惊讶,旋即有些担忧:“您怎么又要去?是要打仗了吗?”
“是啊!”
高个长长一叹,望着无边大漠,一时竟觉得有些安静怡人:“冢州乃四战之地,既然神圣教廷想要重返冢州,其他势力怎可能坐视不管。”
说着,高个低声一叹:“犹记先祖迁居此地时,这里还不叫冢州,大漠还是绿地河流,现如今却……”
摇了摇头,又叹罢,吝命阁阁主一个闪烁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外,只留下一道声音:
“加快速度吧!若是慢了,来不及调和这场矛盾,这大漠上免不了又将掀起一场千年神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