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见宴初薄唇翕动,溢出三个字。
“小几米。”
蜂拥的记忆朝着她袭来,她灵体一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女孩眉峰轻耸,“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随即又释然地勾了勾唇,这是遇到真大师了,能算出来也正常。
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她流水般的声音开始讲自己的事,不希望自己被遗忘,只能成为一个做尽坏事籍籍无名的恶鬼。
“我从小就画画天赋绝佳,虽然是小康之家,但是父母也竭尽全力满足我,给我报很贵的画画课。”
想起那段平凡却快乐的时光,小几米脸上罕见地浮现了笑容,“可是……我的所有快乐,都在我十岁那年戛然而止。那一年我父母出了车祸,我没有其他亲人了,便被送到了德才孤儿院。”
她握紧双拳,“但我万万没想到,这里是我噩梦的开始。”
“这里的孩子们都很羡慕我很会画画,还给我送了一个外号‘小几米’。我听到的时候,泪水涌了出来,当年爸妈希望我以后要做一位像几米一样优秀的画家,可以畅快地画自己想画的画。我立志,不要辜负爸妈的遗愿。”
“短暂的小幸福没过多久,我对未来的憧憬就被绝望所浇灭。”
说到这儿,她咬牙切齿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男人,“辜成勇盯上了我,我父母很用心教过我生理知识,所以我和那些孩子不同,我拒绝了他,然而很快,我每天被饿肚子,大冬天罚站,他甚至拿针刺进我的身体里,我痛得不能出声,否则我会被打得更厉害。”
“我拨了电话,想打出去求救,却发现通通变成了辜成勇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他用很阴森的视线盯着我,那双可怕的眼睛,我终生难忘。”
【多么可怜,她只是个孩子啊。】
【人渣,去死去死!】
小几米一脸黯然,“我最终还是比他逼得屈从了,他不顾我的嘶吼,扯着我的头发,我浑身是伤,被打晕过去。那一晚,我一整晚没睡。”
“我抱着被子,一直哭一直哭,想象被子就是我爸妈搂着我的胳膊,我不再是爸妈的心肝宝贝,我成了一个脏东西。”
【呜呜呜,小几米,不要哭,你不脏,那畜生才脏。】
【我现在就去德才孤儿院,那贱人,我杀了他。】
【这也就是我做妈妈以后,就每年去体检,在外小心谨慎,过山车我都不敢坐了。我不敢想象,我闺女没了我,会受多少欺负!】
刚才还对小几米狂化的厉鬼形态无比恐惧的观众们,这会儿一个个都泪眼涟涟的。
小几米擦了擦流下血泪的眼角,“每一次我都会痛哭一场。辜成勇的办公室已经成了我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只小鸟飞出了高墙,我告诉自己,我也要逃出这个巨大的牢笼!我开始哄着辜成勇。然后我的机会来了,有一场画画比赛,我很认真地准备,我以为我一定能熬出头,结果……”
说到这儿,小几米声音里好似有刀子在搅,血泪更多地掉落,“等奖项都评出来了,也没有我的名字。相反比我差的都评上了一等奖,后来……后来我发现我精心准备的那幅画在辜成勇的抽屉里,压根没有送去比赛。”
“我听到他和语音另一头轻描淡写地说,我肯定不能让她从孤儿院走出去啊,如果她以后有了钱,有了影响力,有了关注度,那我不是全完了?”
“他们有一个群,那些人有着同样的癖好。他时常会拍些照片卖给那些人。”说到这,小几米自嘲一笑,“我看得到蓝天,我以为只要飞出院墙就够,但原来我一直都是一只笼中雀,我的人生根本毫无希望。”
【肮脏,无耻。】
【啊啊啊,气死我了!】
【主播,帮帮她吧,小几米太惨了。】
【不管怎么说,杀人是不对的,交给警察处理啊。】
【她都死了,她怎么叫警察?楼上的,乐山大佛给你坐。你能体会她们当时年纪小,又没有亲人能依靠的绝望和无助吗?】
小几米:“说完了。随便你怎么解决。但我一定要报仇,哪怕粉身碎骨。”
她死后成了地缚灵,一直被困在这废弃的楼房,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辜成勇被绑来这里,她要亲手杀了他。
“放手去做吧。”宴初的声音传来,小几米一怔,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里,“我刚才就说了,很快有人要来了。”
宴初蹙了蹙眉,“他们已经进园区了。”
小几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还以为她方才听错了。
宴初顿了顿,“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做了,是肯定不能轮回转世了。你自己想清楚。”
丘凌霄诧异地看着宴初,这和他师父教的不一样啊。
鬼分好鬼和恶鬼,小几米怨念这么深,她怎么能任由着她?
他深吸一口气,刚张开嘴,复又闭了闭眼,算了。
他招招手,“孩子们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们超度。”
小几米身后还有些孩子们,全都对她恋恋不舍。
他们离开尘世后,都是小几米姐姐照顾他们,教他们画画。
小几米示意他们过去,他们却不肯,“小几米姐姐,我们不要离开你!”
小几米一狠心,直接一抹飓风,把他们给推向宴初和丘凌霄那边。
辜成勇看出宴初居然是要为这些鬼拖延时间,难以置信很快变成忿恨,“你是真大师吗?你也不怕丧良心。”
苏院长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正丧良心的是你!辜成勇,亏我把你当前辈。”
辜成勇:“这孤儿院里本来就是无依无靠的孩子,我给他们一点饭吃算不错了,他们本就应该听我的话。”
苏院长惊呆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死到临头,他还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小几米突然立在了他面前,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吓得胆颤。
小几米冷笑,“你不是一直想让德才孤儿院给你立个雕塑,苦于捐钱的人太少吗?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