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潜力,永远只有自己发现。
戌时时分,天空早已黑压压的一片,监狱外的一片空地,除了两位少年,四处无人。
叶炎与烈焰站在雪地上,各自汇报着下午的收获,当前者听到居民区的时候,眼神立马沉重起来。
“所以……居民区的那些人,是靠不上了?”
“可以这么说。”
烈焰微微点头,心中更有一种羞愧和无奈。
叶炎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烈焰的肩膀。
“没事儿,大不了我们多出点力,总能成功的。”
烈焰自知是如此,但还是微微摇头。
“你不也说了嘛,明天要进前三是难上加难,恐怕监狱这一边的人也……”
“说什么呢!我只说有难度,可没说机会渺茫,再说了,我堂堂天陨宗执事,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他们?”
叶炎见烈焰垂头丧气,倒是有点激怒了自己。
烈焰见状,尴尬一笑,连连点头。
“那必须的,叶执事威武!”
然而叶炎并未因烈焰的夸赞而飘飘然,相反,他在讲到天陨宗后,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念头。
一个令他困惑已久的念头,似是似非,此时萦绕在他的脑中,促使他用一种锋利的眼神刻向烈焰。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烈焰在看见叶炎异样的眼神时,本就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叶炎又突转语气,这让烈焰倍感疑惑与慌乱。
只见叶炎紧盯着烈焰,将之前的种种线索拼接起来。
“其实在一开始我就有所察觉,毕竟,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强盛的火焰法术,而且还知晓假冰域的秘密和金质关的情况,这让我不得不引起对你真实身份的怀疑。”
一下子谈到自己的身份问题,烈焰不禁神情紧张,后背立刻冒出了些许冷汗,但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他不能躲闪,也不好解释。
“但我一开始并未注意太多,只是把这些当做偶然。”叶炎稍稍向左一侧头,继续分析,“直到玉清说出了你朋友的真实身份,当时我还没太在意,等到后来我才想起来,如果你和焰灵宗四大命使交好,那么你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水落石出了吧?”
语气平缓而又坚定,字里行间透露给烈焰的,则是沉重的心理压力。
烈焰惊恐的呆望着前方,只觉面前一片虚幻,自己好像要昏倒一般。
叶炎再度加重了雨势,并且身子缓缓靠近,用一种尖刃似的眼睛,死死盯紧烈焰,话一说出,攻破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对吗,灵焰者?”
一股疾风呼啸而过,将烈焰整个身子都吹倒一般,他向后一倾,等到整个身子倾斜了30度,才反应过来平衡的重要性,用右后脚支撑着身体,避免了摔倒。
叶炎见状,却是吓了一跳,连忙搀扶着烈焰,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
“哎,你……别紧张啊,我不会吓到你了吧?”
这种光速变脸,倒是反而让烈焰感到不自然和疑惑,他嘴中想要表达着什么,但混乱的脑袋里不允许他做出任何解释。
烈焰极力的保持住平衡,等到脑子反应过来时,才开始思考着如何回答。
但恰在此时,叶炎淡然一笑。
“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吧,其实我也只是感到有一点不解,想知道答案而已。”
烈焰想到与叶炎的种种经历,虽仅五天,但却有着无比珍贵的生死之交情谊。
叶炎将他的身份告知于烈焰,本就充满了对烈焰的信任,而自己却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其中的愧疚本就溢于言表,而在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时,一股莫名的自卑感涌上心间。
“我是灵焰者。”
叶炎刚准备换个话题,便听到那个令他困惑已久的答案,随即便震惊的望向烈焰。
他没有表露出明显的骄傲,也没有显示出胆怯与尴尬,相反,他的脸朝空中一翻,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把这些天所憋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一般,接着用带有无奈的笑声,感慨着自己的身份。
“灵焰者……那又如何呢?我只凭一腔热血,只凭一句誓言,难道就可以像之前的灵焰者那样,成为人人传唱的对象?我一无是处,除了挨打能力异于常人,恐怕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满意的能力了。”
烈焰缓缓低下头,用一种略微空洞的眼神,苦笑着道:“这点模样,就算我说我是灵焰者,又会有几人相信?”
烈焰呆望着地面,所有的落魄与消极全部散发出来,紧紧围绕着他。
而叶炎,看到他如此自暴自弃,心头一紧,咬着嘴唇,脑中思考着对策。
烈焰一笑,直视着前方的那块雪地。
“我以为可以凭借天赋和努力去翻身,但这些天,我的实力仍然停留在地煞80级,而要面对的敌人,什么天罡、逍遥……哼,你要我怎么支撑起异界?连你们那些实力在倚天层次的人都不敌邪灵阁,又要我一个地煞……去凑合什么呢?”
叶炎沉下头,他自然知道当前烈焰的处境,思绪万千之后,也是长长叹了口气。
“烈焰,你知道一个故事吗?”
烈焰没有回应,只是眨巴几下眼,继续盯着地面。
叶炎长舒了口气,随即讲道:“有一个男孩,资质平平,到17岁时也才突破至天罡,没有人相信他能闯出一片天地,但直到有一天,男孩子父母双双被邪灵阁的人暗杀,他们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将全部的法术力量传输给那个男孩。男孩一心想要报仇雪恨,后来在天陨宗的演武场上,年仅20岁的他突破至逍遥,一鸣惊人。”
烈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叶炎,惊讶的试探道:“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就是我。”叶炎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将剩下的希望寄托给烈焰。
“你认为我现在所有的,仅仅是那个虚无缥缈的等级吗?错了,我同样没有天赋,没有所谓的平台优势,唯一拥有的,除了所谓的什么逍遥层次,余下的,便只有我的独特的法术属性,可笑的是,这两样东西的代价……就是我父母的性命。”
正当烈焰若有所思之时,叶炎转过脑袋看着他,劝道:“但你不一样,你有天赋,有志向,还有那些队友们,你所拥有的资本比我强上千倍万倍,既然我现在的实力让你渴望,那么你走上这步,甚至是比我更强,又会有多久呢?”
烈焰咬着唇,迟疑着,心中仍有顾忌:“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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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我们要在邪灵阁还未察觉之前提升实力,在这个小子身上花这么长时间,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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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在脑中回响,烈焰咬着牙,试问道:“可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变强,更何况,邪灵阁马上就会察觉到我的存在,一旦那些比我强上千倍万倍的人要杀了我,就算我天赋再高,那又能改变什么?”
一个沉重的问题提出,叶炎顿时正色,他望着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男孩,突改方略,随即冷笑一声,带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那就不用改变什么了,一个灵焰者,仅仅因为害怕、畏惧就抱头鼠窜,恐怕也没什么相信的必要了。”
这突然冰冷的语气令烈焰吃了一惊,随即内心涌入的,便是那羞愧与不甘。
“拿着一副近乎完美的底牌,我如果当初的潜力有你的一半,恐怕现在早已是接近玄奇的人了,而你却在这里自暴自弃,荒废时日,就凭你这样的行为,再给你一年时间,也都进入不了天罡境界,更何况,当今异界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灵焰者都放弃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
烈焰被其中的言语所激怒,握起拳头,愤怒的盯着面前的人。
“灵焰者一百多位,几乎都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他们被人们敬仰为神,而你与他们相差甚远,根本不配成为灵焰者,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儿?”
“给我闭嘴!”
烈焰面露凶光,直面叶炎,右手凝聚出一团鲜红的火焰法术,直逼对方。
叶炎一怔,能用左手凝聚出法术进行抵挡。
只见两团颜色相近的红色火焰法术碰撞,即使叶炎一方的法术具备较高的等级优势,但面对烈焰那更为雄浑的焰火,也似乎失去了以往的霸道,竟与它保持着不分上下的局势!
两人似乎都费尽了全力!
烈焰在全力运转右掌的法术时,左掌也不断挥摆,打算运转双手法术。
叶炎暗暗一笑,左脚向前一迈,让左掌有了更大的借力空间。
即使这是二人认识以来的第一场对决,但双方谁也不让着谁,不顾周围引起的气流波动,也不顾身体散发出的强烈火光。
而他们脚下的雪,一直延伸到五里外的区域,全部消融于水。
黑色的土地探出头来,却也抵挡不住这儿的高温,逐渐融化为一粒粒细小的石灰末,在这片火焰的海洋里自由翻滚,享受这难得的温暖。
大约僵持了半分钟后,一方的气焰逐渐被另一方的火所吞噬,火势缓缓逼近,待到那最后的一丝火苗被扼杀之时,那火苗的主人也被迎面而来的火焰冲击于胸口,不受平衡,一屁股倒了过去。
等到两方的火丝慢慢散尽,在百米外监狱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20岁的少年躺在地上。
而他的对面,那个16岁的男孩一脸惊异的站在那儿,手中的灼痛感,正是他胜利的勋章。
叶炎用右手抚着胸口,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用左手撑起身子缓缓站起。
烈焰想前去搀扶,但不知是狠心还是愧疚,只是双手向前一伸,但身子却并未向前。
叶炎的胸口处受到了法术撞击,仍咳嗽不止,但他还是忍痛一笑。
“不愧是……咳咳咳……灵焰者啊……”
烈焰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打败了……天罡30级的天陨宗执事!
“我……我……”烈焰一时变得慌乱起来,不停的眨着双眼。
“你也见识到了……”叶炎苦笑一声,又放缓了语调。
“即便存在着五十级的差距,你也会战胜我,至少刚刚那个回合,便是最好的证明,就算你没有基础,没有太长的时间,但你可别忘了,你那个让整个邪灵阁都闻风丧胆的身份。”
烈焰似听非听,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间充满了不可思议。
叶炎极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同时又用一种勉励的语气对烈焰语重心长的说:“我父亲跟我说过,畏惧,只会让你变得更加渺小,而勇毅,才是你变强的秘密武器,我希望这句话可以给你一点启发,当今异界的局势不容乐观,而你是整个异界的希望,不要再畏惧不前了,你的潜力,只有你自己知道。”
言毕,叶炎用左手拍了一下烈焰的肩,随后便转身朝监狱走过去。
烈焰一人在此,视线久久停留在面前的两只手上,他双眼睛竟看得出神,呼之欲出的,便是那从未有过的坚毅。
此时,手心缓缓而有力的收拢,握起拳,烈焰抬头注视着叶炎的背影,感激与愧疚随之远去。
脚下被解放的那片黑土地,虽然一直有飞雪覆盖在此,但那些细石灰仍散发着令飞雪胆寒的热量,以至于许久过后,这里仍是一片黑色。
而此时的土地恐怕最想感谢那些细石灰,如果不是他们的“苦肉计”,那黑土地早就被雪掩盖的严严实实的了。
自己的潜力,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