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修仙界等候了三十年的上古秘境,开启了,就在此时。
人们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兴奋?期待?忐忑?……
或许都有。
种种情绪杂糅,终于传成心底一道极为清晰的声音:我要进去。
几乎每个人的传讯符都在闪着灵光,未关闭提醒的人腰间还在“叮叮当当”作响,但已经无人理会。
金光海浪之中的那道裂缝终于完全开启,秘境开口的全貌出现在人们眼前。
古朴而厚重的大门,镶嵌在辉煌的城墙上,城墙似无穷无尽,大门仿若耸入云端。
城墙之后的一切还是未知,但人们似乎能从这样巍峨雄壮的城墙和厚重的石门中窥见一隅,里边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属于上古的世界。
城墙和大门连接处,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古韵浓厚,几乎无人认识。
那不属于修仙界的文字,在各门各派传承下来的浩如烟海的书册之中,也未有这两个字的形状。
人们想交头接耳,却震惊于这样雄浑壮阔的城池,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
“是未城。”桑榆轻声和身旁的容与道。
地仙学府传承于仙界上仙,他们流传下来的书册之中,有少部分关于上古仙界的记录。
作为掌门,桑榆是必须要掌握这样晦涩古朴的文字的。
容与点了点头,牵住她的左手,和她十指交握。
他的心思,全然不似旁人,皆放于荆洋海浪滔天之上高悬着的秘境,他握着道侣纤细的手指,有些出神。
未城。
那是上古仙界的城池,容与仅听人提起过一次。
在他曾进入的魅魔为他织就的幻境中,在他接任容族族长的即位大典上,礼成之时,天宫派来观礼的司礼官中,年长的那位慨叹着提起过。
他说,“未城若是未亡,族长此时便可进城行祭祀礼。”
见容与目露疑惑,司礼官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抱歉地看着他,“是在下失言,族长您就当我忙晕了头罢,只做没听见便好。”
年长的司礼官讳莫如深。
桑榆感受着容与紧握着她五指的力道,偏头看他,未能从他淡然的面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未城当是将亡未亡的状态,”桑榆看着前方的金光渐渐散去,轻声道:“如今,秘境在,未城在。”
秘境若亡,则未城就真的亡了。
扣着桑榆纤指的力道骤然加重,桑榆面色不变,静静地回握住他。
容与抱歉地看桑榆一眼,指尖力道松了些许,大拇指轻柔地在她手背上抚过。
“师兄,”桑榆给他传音,“我们是地仙学府的人。”
他们是道侣,有些话,也不必说透。
容与意会,“抱歉,我会分清幻境与现实的。”
桑榆没再回应。
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桑榆挣开容与的手,开始清点人数,程时琇拍了拍她的肩,“我去队尾。”
“好。”桑榆温声应,“时琇师叔若有事,可与我传音。”
容与站在队伍首位,目光凝在桑榆身上。
他们二人心有灵犀,在一起三百多年,几乎从未拌过嘴,更别提有嫌隙。
只是方才,他有一瞬间的恐慌,未城的出现,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幻境中仙界容与的一切,似乎还在对他产生着影响。
在那个幻境中,仙界桑族人桑榆,陨落于魔兽之祸中,为了仙界和修仙界的界壁。
容与目光晦涩。
修仙界方也才结束一场魔兽之祸,两界的界壁也出了问题,挡住了修仙界中所有人的飞升之路。
仙界的上仙容族人容与、桑族人桑榆,和修仙界的地仙亓族人容与、黎族人桑榆,究竟是什么关系?
在仙界的那场灾祸中,仙界容与失去了他的道侣桑榆。
在修仙界的这次秘境之行,修仙界的容与和桑榆,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未城”两个字,在容与眼中无比刺眼。
桑榆已经和队末的九连姮简单交谈完,站在容与前方,成了新的队首。
容与在看她,她一直知道。
只是,上古秘境一切未知,师兄需要好好静静,最好在进入秘境之前将心安定下来。
时间不多了。
桑榆敛眸。
“师兄,即便仙界的容与和桑榆与我们有关,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桑榆没有回头,手却准确握住容与垂在身侧的手掌,被他瞬间抓住。
容与没有说话,心还是乱的。
桑榆轻软的嗓音,因着传音,失去了空气这个媒介,显得越发清和,“师兄,我们只是修仙界之人,仅此而已。”
容与捏了捏桑榆绵软的掌心,长长吐出一口气。
“小鱼儿,抱歉,让你担心了。”
桑榆回握住他,“师兄只是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她如今的修为,可比他高了好几个大境界呢!
容与笑了笑,桑榆没回头,也没看到他笑得是否勉强,只听起来笑声还是如往常的清朗。
桑榆用力反握住他的手。
前方西袈佛门的人已经入了城门。
佛门一行,由佛主带队,佛子玄珠子在旁辅助,其余佛子们跟了百余人,已经全数入了城,没有被秘境所排斥。
许多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大抵这个秘境是不会将人排斥在外的。
三百多家门派,西袈佛门是最早来的,他们很理所应当地,作为第一家门派进入秘境,无人敢出声反驳。
第二家门派很快也都入了城。
第三家,第四家……
北冥剑宗人员悉数入城之后,就到了太初宗的人。
掌门珈一带的队。
太初宗带的人很多,大概和魔教带的人差不多,粗粗看着,有近两百人。
城门很宽,一行十五人,很快也进了大半。
缀在队尾的是齐声长老。
桑榆正和容与说着话,忽听得巨大的哗然声自前方响起。
抬眼望去,桑榆怔了怔。
齐声长老被秘境排斥在外了。
偌大的城门,太初宗的人几乎已经进完,只剩了他一个,被秘境定在城门之外,隔着数丈远,桑榆还能看到他额头上突起的青筋和涨红的面色。
珈一已经入了城,见齐声迟迟未至,派了名小弟子返回头查看,那小弟子在城门口探头探脑的,正和齐声怨毒的目光对上,吓得他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没多久,珈一出现在城门口。
“齐声长老,你怎的不进来?”珈一问,看齐声的目光似是在看一只猴子。
哦,那是以齐声的目光看的,珈一看谁的目光都那样,不顺眼。
齐声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珈一猜到没有,只勉强平静了嗓音,“哦,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急需处理,你们先进去罢!”
珈一很是疑惑,“都到城门口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处理?还不赶紧进来?”
正说着,覃容带着合欢宗的一众弟子走了进来。
齐声见状,顾不得珈一在旁看热闹,跟在覃玉蓝身后,也试图走进去。
覃玉蓝顺利进了门,齐声却再次被定在城门口。
被齐声插了队的曾桥也顺利进了门。
珈一这下明白了,往日看谁都不顺眼的目光终于平和了些,“齐声呀!既有事,那你便稍后再进来吧!不急。”
齐声恼得头上几乎要冒了烟。
珈一没再理他,心情极好地跟着合欢宗的一众人入了城,和太初宗的人汇合了。
方才和齐声对上眼神的那弟子心里还在惴惴,珈一拍了拍他的背,很是用力,可怜那弟子被他拍得脚步踉跄了一下,险险地站稳了身子。
“走罢!齐声长老是进不来了哈哈哈哈哈!”珈一招呼着太初宗的一众人。
他没想过掩饰,毫不遮掩的笑声不仅齐声,就连正在入城的符皇等人都听见了。
清风不由多看了齐声一眼。